作者：郑芳芳
“我来这里是为了逃避现实，但我发现了远比自己更重要的东西，我交到了许多朋友，我找到了真爱。”
72岁的斯皮尔伯格又赢了。像他超现实式的《夺宝奇兵》《侏罗纪公园》，也像他英雄式的《辛德勒的名单》《拯救大兵瑞恩》，新作《头号玩家》也必将成为这个银幕造梦者的新经典。
把《头号玩家》这样的故事搬上荧幕，无疑是令无数游戏迷、动漫迷和小说迷激动的梦想，有人将这部电影称之为“有生之年系列”，这可能并不是一个夸张的说法。2个多小时的电影，汇聚了百多个彩蛋，一言概之就是一部全球世纪流行文化编年史。
故事讲述2045年，人类因为没有计划生育而导致人口膨胀，面临污染、腐败、战乱和能源浩劫，全球多地都变成贫民窟，大部分居民只能住在报废汽车和集装箱堆起来的“叠楼区”，整个世界呈现出反乌托邦的未来形态，处于混乱和崩溃边缘。未来完全不值得期待、人际交往冷漠疏离的现实世界，促使人们迷上了一款名为“绿洲”的VR虚拟游戏。在这个想象力爆棚的虚拟世界里，你可以去自己喜欢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哪怕是跟蝙蝠侠一起爬珠穆朗玛峰，也不再是痴人说梦。正如影片开头所说：“这是‘绿洲’世界，在这里唯一限制你的是你自己的想象力。”
真正的热血开始于一场金钱诱惑：游戏设计者哈里德过世前，给玩家们设计了一场寻宝大赛，谁率先通过三关、获得三把钥匙并成功打开三道门，拿到最后的彩蛋，就可继承他的遗产，独得5000亿美元及“绿洲”的控制权。英雄帖一出，旋即引来大量“猎蛋英雄”挑战。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肾上腺素不断飙升的过程。仅仅在开局的死亡赛车环节，各式赛车集体无顾忌地跳桥、连环撞车导致废铁零碎冲着眼球生扑而来、被霸王龙和金刚追尾等画面，就已经不停歇地提供了视听体验上的狂轰滥炸。更别提《闪灵》环节巨型灌木迷宫、猩红的电梯门、花纹独特的地毯等浸入式逼真体验和雅达利游戏《冒险》环节数千人排队缓慢“等死”的情节。
这并不是影片的全部，或者说，这只是一个华丽的迷人的引人入胜的外壳而已。斯皮尔伯格真正想传达的，并不仅仅是怀旧与致敬，而是更深一层的东西。电影里，韦德第一次离开叠楼区自己的游戏室，来到萨曼莎家的天台，情不自禁地念叨：“这里太慢了，时间在这里好慢，人在这里也好慢。”萨曼莎说：“你已经忘了现实世界是什么样子了。”斯皮尔伯格在访谈中也说过，他是很迷恋技术，但他也在警惕技术：“每当我戴上VR，在摘下来的那一刻，我又想马上把它重新带回去，它会带你偏离现实，新的科技为所有人带来极致体验、为他们带来快感的同时，也埋下了危机。”
逃避者都以为，是这大千世界的形色人群和钢筋水泥铸就的高楼禁锢住了自己，因此转身便投入另一个眼花缭乱的世界，一幅超感手套便让他觉得自己完全解脱了，厮杀、热血、义气、身形敏捷地躲过一场又一场地爆破濒死场面，在死亡星球获得了新生，这所有的一切，让糟糕的现实土崩瓦解，他在虚拟的世界里酣畅淋漓地实现了自己的英雄梦想。又或者，为了弥补缺乏沟通的现实世界，便把虚拟现实（更直接一点地说是游戏）当作可以无障碍交流的语言。没有尴尬，没有沉默，只有一起闯关的同心协力和一起匡扶正义的心领神会。
可这虚幻的畅快背后，也不过是虚幻的满足感而已。越深入其中便越会明白，一个科技便利触手可得世界，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优化了的世界。这是影片隐晦传达出来的理念，也是鬼才游戏设计者哈里德临终前悟出来的人生遗憾。他给三个关卡设计的线索都充满了哲学意味：生命不需要处处加速向前，不妨加满油，铆足劲儿全速后退一次看看；不要错过，不要忘记向你爱的人诉衷肠；游戏的意义并不在于赢，而在于享受。
因此也可以这么说：科技解决不了天才（人类）的寂寞，它只是营造了一个虚幻的阁楼，能对抗寂寞的，唯有情感；唯一真实的，只有现实。就像《瓦尔登湖》的作者梭罗曾说：“不管你的生活多么的卑微，你还得面对它，继续生活，而不要逃避，更不要诅咒他。生活未必像你想的那么坏。”
“我来这里是为了逃避现实，但我发现了远比自己更重要的东西，我交到了许多朋友，我找到了真爱。”也许虚拟与现实的界限并不那么明显，都有着各自的“完美”与“不完美”。那么，委婉点说，肾上腺素稳定之后，别忘了现实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就够了。（郑芳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