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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定国:生命的意义在于寻一条非闯不可的道路

2018-07-16 10:05 来源: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 
2018-07-16 10:05:52来源: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作者:责任编辑:刘冰雅

  作者:郑芳芳

  一个好的作家能将一个好的题材写得出彩,一个优秀的作家却能将一个腻味流俗的题材写得不落窠臼。从这个意义上说,王定国是优秀的作家。

王定国:生命的意义在于寻一条非闯不可的道路

王定国

  王定国为何人?一个低调神秘的“寡产”台湾作家,作品不多,共完成了12本书,目前出版的有小说集《那么热,那么冷》《谁在暗中眨眼睛》,以及首部长篇小说《敌人的樱花》。但他不仅仅是一个作家。十七岁写作成名后的王定国转而投身建筑产业,成为知名企业家。然而,在停笔走进江湖的那些年,王定国“表面优游在资本社会浪潮里,实则那时已经生病了,稳健的肉体藏匿着愤世嫉俗的心灵,为了抗拒繁琐的商场应对,我带著文人气质走我的小路,一人独踩着满地荆棘,偶尔虚晃几下边做边学的功夫,如此悠悠二十几载岁月,直到初老之后才回过头来”。2013年复出后的王定国接连创作了数十篇小说,横扫文坛12项大奖,创下前所未有的记录。他说:“小说一直使我念念不忘,毕竟因为只有它让我感到自由,允许我大量说话,远离俗世又能关怀他人,且又可以尽情拥抱我所牵挂的人。”既不参与座谈也不出席活动,王定国只将“文学的自己”展现给了众人。

  王定国写何事?他用自我蹚过暗流和深坑的人生经验,来书写被现实逼在窒息边缘的人,雕刻平凡人物的平凡挣扎时刻,那些瑟缩的身影和不知所措的样态。他写悲伤的事,抒柔软的情。《那么热,那么冷》中,有忍辱爬上高位的男人却必须和情敌面临生死选择,也有青年饱受商战中前赴后继的背叛,却发现自己的敌人是躲债的父亲;《谁在暗中眨眼睛》中的每个人也都活得都不够踏实,时刻战战兢兢……王定国善于在小格局中刻画芸芸众生。不为寻求个体生命的答案,只用一腔诗意铺展与你我无异的质朴生活,未来去向全凭读者自我想象,让读者投身其中却并不为读者提供情感宣泄的出口。为什么?因为人生还没完结,何来答案一说?人生有太多千疮百孔,结局有时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就像王定国重回文学这条清冷的路,“偶尔打开计算机,用我不熟悉的指键,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敲出多年以前就停下来的最爱,我就觉得大概是在向文学赎罪”。他也并没有找到人生的答案,所以便将这世间男女的困厄百态铺在纸上,让读者用想象来稀释它,消化它,接受它。

  那首部长篇《敌人的樱花》又写了什么?架构简单:“我”出身低微,父亲是学校的清洁工,母亲因车祸身患残疾,父母相继去世后,“我”进了一家地产公司。孑然一身的“我”在咖啡店偶然遇到了向我勾手指的秋子,从此陷入爱河迅速结婚。婚后的“我”跟老板北上去了台北,事业稍有起色想要在公司入股却没钱时,秋子向他的摄影课程老师——银行家罗毅明借到了300万。此后“我”却发现秋子不再像从前一样叽叽喳喳的像我说起生活中的各种趣事。随后,秋子失踪了。“我”断定罗毅明拐走了秋子,但也并为找其当面对质,只是请了一年长假,去罗毅明家附近的海边开了一间冷清的咖啡店,消解失去秋子的无助与迷茫。

  如此讲来,并未见有任何吸引力,没有天河辽阔的意象,只是一个普通的随便任何人都能捏造出来的一个爱与失落的俗套故事。然而王定国并不同意,他说:“表面写着真爱的失落与追寻,实则放眼人生各种困境,当一个人的爱被挟持、理想被熔毁、未来被剥夺的时刻,这卑微而纯粹的故事何妨视作生命中的隐喻,用来指望一条非闯不可的道路,乃至终于不被挟持,不被熔毁,也不被剥夺。”

  王定国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将结局写在了开头。“午前的咖啡店没有客人。这是第一个客人。带着土褐色的渔夫帽,走进来时并没有摘下,因为他突然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是一间单人店,没有任何一个助手,店里只有我。”此人是罗毅明。一开始便将矛盾炮制好,摆上桌,请人来看这一场张力饱满的爱情对决。接下来的整篇文章,都在于解释这生命挥之不去的哀伤是如何形成的。

  是买了一个细嘴茶壶后中了奖而来的单眼相机,是秋子拍下的第一张照片——罗毅明别墅里枝丫伸出墙外的樱花,是我想入股却囊中羞涩的苦闷现实,是我与罗毅明握手时他手中幻觉般的温厚与热情,是我被绑匪胁迫去银行提取三百万时罗毅明的心知肚明与刻意忽视……每一件小事都像一滴无足轻重的水,最终汇成了一条布满伤痕与疼痛的生命之河,再无挽回的余地。何曾想到,这漫山遍野的樱花,都是敌人的版图。走向这片难得的曼妙风景之时,没有人知道它即将通往黑暗的幽林,何况沿途还有绮丽的风光,我们甚至为着迷人的精致而一路充满欢喜,竟不知悲剧往往是从喜悦中酝酿出来的。

  “我”的生命在秋子失踪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只剩躯体留在世上,不休寻找,无意义地寻找。

  村上春树说:“所有的人一辈子都在寻找某一种重要的东西,但能找到的人不多。而且即使幸运地能找到,实际上被找到的东西,往往已经致命性地被损坏了。虽然如此,我们还是不得不继续寻找。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活着本身也会失去意义。”文中的“我”一直在寻找秋子,这是“我”生命中非闯不可的道路。然而一路都是徒然,走出了狭隘空间的秋子,这一步走得太远了。最终“我”离开了与秋子第一次去的海边,也没再去找病中砍了全部樱花的罗毅明。“我”走了。

  通篇读完大概会有怅然若失之感,想象中的复仇并没有发生,正面对决也几乎微小的不值得一提。可王定国就是这样的作家。不予答案,不予结局。只给你铺一条不可撤退的道路,路上繁花似锦,温润宜人。你走上来,便要认真走下去,不可中途歇止,不可回头探望,也莫期望前景辽阔,只一心消解迷茫、不断寻求就好。

  王定国写这部小说之时,也在寻找四十年前那个孤单的自己。从鹿港小学的边门慢慢走出校园,穿着那件缩水的制服,依然还是那一副斜斜晃晃的模样,嘴角显然还挂着秋天残留的鼻涕,暮色里微泛着那孤单的潮湿的光影。

  最终,王定国蹲在地上,把他抱了起来。

  愿你也能找到自己,能找到生命之中那条非闯不可的道路。至于结局,就留给时间吧。(郑芳芳)

[责任编辑:刘冰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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