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勤余

　　徐克的三部《狄仁杰》虽然都以悬疑为卖点，但说实话，就连他自己对推理也没多少兴趣。这第三部《狄仁杰之四大天王》更是无厘头到了极点。阮经天饰演的圆测大师如此狂拽酷炫，要是能早点出场，整部电影早就可以在半小时内结束战斗。与其浪费时间猜谁是幕后真凶（当然徐克老师也没给人猜的机会，恨不得直接把答案拍在观众的脸上），倒不如思考一下狄仁杰系列为何不需要女主角？

电影《狄仁杰之四大天王》海报。这是继《通天帝国》《神都龙王》之后，徐克拍的第三部狄仁杰系列电影。

　　其实，谁说没有呢？说起来，《狄仁杰》系列时间跨度有二十多年，不老传奇刘德华都被迫换成了鲜肉末期的赵又廷，武则天却还是那个武则天。这，大概才是真正的女王范。在三部《狄仁杰》中，我们的男主角对李冰冰、杨颖和马思纯三位美女毫无兴趣，只顾着和圣上眉来眼去，真算得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了。

　　按说，武则天与狄仁杰分属君臣，并无疑义。但在三部电影中，狄仁杰时而为武则天出生入死，时而又对其冷眼相待，让广大观众捉摸不透。从《通天帝国》可知，狄仁杰曾带头反对武则天登上皇位。为此，他被囚禁八年，险些在牢里丢了性命。如此看来，狄仁杰是一位十足的保守派，或者说是一位坚定的保皇派。

　　可当沙陀要亲手除掉武则天这位“妖后”时，狄仁杰又挺身而出，甚至不惜杀死了这位人生中的挚友。难道说，狄仁杰的政治立场相当不坚定？非也。他给出的理由是，若杀死武则天，只会给苍生带来更多灾祸。从此处，电影已经为我们透露出了徐老怪的创作观：狄仁杰，从来不是一位成熟的政客，而是一位假扮成大理寺卿的江湖侠客罢了。

　　这也就能解释，一位除了探案之外别无所长的青年，是怎么在徐克的电影中平步青云，成为朝廷中的一名高官。因为徐克赋予他的任务，是追寻正义和保卫生命，至于政治斗争，从来都不是徐克感兴趣的领域。

　　于是，在徐克的电影里，武则天不过是一个符号性的存在。尽管在举手投足之间，刘嘉玲的气场足以震慑全场，但看上去更像是一种形式化的表演。外强中干之下，观众既不能见识武则天神鬼莫测的权谋之术，也不能领略其无人能敌的治国之道。我们被电影强行灌输的概念是，武则天是个名副其实的野心家。至于她为什么会有野心，甚至于她的野心具体是什么，徐克似乎根本不屑于在电影里交代清楚。

　　武则天之所以在《狄仁杰》系列中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说到底，就在于其始终不能完完全全地遵守忠诚、仁义等江湖规则。既然武则天受惠于李氏王朝，怎可造次？徐克关心的不是武则天执政对于国家的意义，而是其行事原则是否符合道义。因此，在《神都龙王》和《四大天王》中，武则天始终是狄仁杰破案的绊脚石。直到《通天帝国》的结尾，武则天向狄仁杰承诺，日后会将大权归还李氏，才恢复了些许正面角色的风采。

赵又廷饰狄仁杰

　　这当然是个十分荒谬的超现实主义情节。一位已经登基的皇帝，难道会向大臣承诺今后归还权力？武则天与狄仁杰之间的协议，与其说具有政治效力，不如说是江湖中人的一诺千金。我们终于能够承认，徐克还是那个徐克，庙堂永远并非其兴趣所在，唯有江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江湖，才是他的最爱。

　　于是，我们也就明白，狄仁杰在电影中的作用，不是破案，也不是升官，更不是拯救大唐王朝。他的真正任务，是维护江湖道义不会被破坏，纠正有意越出正轨之人，即武则天。所以，只要武则天谨守道义，狄仁杰就会鼎力相助，若武则天有半点不轨，狄仁杰必然全力相争。是不是皇帝，对一位侠客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

　　梁冠华、刘德华、赵又廷三版狄仁杰，仿佛身处不同次元，原因不在于会不会武功，而在三观上的根本差异。贯穿三部《狄仁杰》的悬疑也好，《四大天王》中神乎其神的方术也好，不过是徐克遮蔽在电影之外的噱头。他还是那个神游于江湖、钟情于侠客的徐老怪。身在朝廷的狄仁杰，心永远向往着诗和远方。所以，《通天帝国》里暗无天日的鬼市，确实是一个最适合他的去处。（李勤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