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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种子”如何冲破江海关石墙

来源:解放日报2020-06-23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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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赵文斌

  1853年9月,小刀会起义,清朝海关官员仓皇逃走,关印失落,江海关停止运转。次年7月4日,英、美、法领事各推荐一人为司税,组成关税管理委员会,“帮办”清朝政府关务。此后近百年间,中国海关长期由外国人领导、管理。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后,“红色的种子”遍撒上海,并以顽强的生命力一步步冲破江海关厚厚的石墙。

“红色种子”如何冲破江海关石墙

1949年5月25日凌晨,外滩的标志性建筑——江海关大楼正面挂出了一条长达30米的巨幅标语:“欢迎人民解放军解放大上海。” (张耀华 提供)

  成立更加严密的群众组织

  五口通商后,上海取代广州成为中国对外贸易中心,进出口贸易值占全国近一半。20世纪20年代,上海已发展成为远东最大的国际贸易中心。当时,江海关职员超过千人,其中华籍职员占四分之三,但职位普遍较低,大多充当杂役,薪资不到同等岗位洋员的6成,还经常受到洋员欺压。

  1926年10月23日、1927年2月22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上海工人阶级先后举行了两次武装起义,点燃了海关华员争取权利、反抗欺压的热情。1927年3月13日,“海关外班华员俱乐部”在上海四川北路老靶子路(今武进路)110号成立。

  俱乐部成立之时,就提出唯一方针、唯一宗旨为“提高职权,改良待遇,收回关权,关税自主”。1928年5月,进一步提出五条要求:缩短工作时间,改良职务分配,保障华员职权,严抄出进船只,均等差别待遇。

  鸦片战争以来,洋人主导下的中国海关暗中操纵走私鸦片。1928年10月,外班华员俱乐部发出建议,呼吁加强缉私拒毒和禁烟力度。

  1934年4月1日,“海关外班华员俱乐部”与“内班华员俱乐部”合并,由总税务司署税务司丁贵堂任委员长、谢良任副委员长。

  1936年9月,中共江海关地下党支部秘密成立。这是我们党在海关建立的第一个地下组织。当时,江海关党支部受中共北方局领导,胡实声任书记,彭瑞复任组织委员,朱人秀任宣传委员。

  江海关党支部成立后,酝酿在俱乐部的基础上,成立更加严密的群众组织。1936年11月2日,经俱乐部委员会通过,乐文社正式成立,公开宗旨为“以文会友,敬业乐文”,分设业务学习组、时事座谈组、文艺研究组、话剧组、歌咏组、《关声》编辑组等,积极宣传中共路线、方针、政策和抗日救亡主张,深入学习《大众哲学》《政治经济学》等马克思主义通俗读物,并集中研讨时事和社会问题。

  反对英日协定,不与敌伪合作

  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四天后,乐文社成立“海关华员战时服务团”,组织家属做棉衣,到前线慰劳伤兵,购买60万救国公债,购置4部卡车、4部小汽车和很多摩托车,还组织募捐、献金等活动。资料显示,募集捐款数字之大,征集金银首饰器皿之多,占上海各团体募捐金额之首。

  11月12日,持续三个月的淞沪会战结束,苏州河以南租界成为日军包围的“孤岛”。此时,彭瑞复继任江海关党支部书记,冯华全任组织委员,朱人秀任宣传委员。面对严峻的形势,乐文社结束战时服务团,将群众活动方式由集中、大规模的改为分散、小型的,组成10个“救国十人团”,分别由中共党员领导,进行隐蔽救亡活动。

  为了更广泛地宣传、组织抗日救亡活动,江海关党支部组织戏剧、文艺人员成立“江海关同人救亡长征团”,用歌咏、话剧、活报剧等形式赴全国各地宣传抗战。

  1938年1月,根据广州八路军办事处主任云广英建议,长征团中的11人从广州前往延安。最终,10人到达陕北,分别进入抗大、陕北公学学习,在校期间先后加入中国共产党。

  长征团走后,留在上海的江海关地下党组织没有停止活动。1938年2月,日本外务省次官堀内和英国驻日大使克莱琪在东京非法擅自签订《关于中国海关问题的协定》,将关税收入从汇丰银行转到正金银行。

  5月6日,汪伪政府任命的伪监督李建南和日方人员来到江海关,带来了所谓委任状以及税款交伪政府支配、外滩江海关大楼上悬挂伪旗等命令。江海关地下党组织闻讯后,在辣斐德路(现复兴中路)323弄8号开会,决定次日采取罢岗护关运动。

  5月7日上午9时,从汇山码头到十六铺,海关外勤华员和税警首先罢岗。胡实声挺身而出,激昂慷慨演讲;华员纷纷发言,要求通过宣言,并对外发表;彭瑞复宣读江海关华员反对汪伪海关监督接收、悬挂伪旗的宣言,要求国民政府支持华员护关运动。接着,成立了由沈世堃、胡实声、彭瑞复、秦道良等35人组成的护关运动委员会,通电全国各关,一致反对英日协定,不与敌伪合作。

  当天下午,上海职业界救亡协会召开紧急会议,邀请护关运动委员会代表介绍斗争经过情况,并向上海各界同胞呼吁:一致援助英勇坚毅的海关华员护关运动。上海各大报纸及时、详尽报道海关华员护关运动,全国各地以及欧美重要港口的报纸也陆续发出报道。

  5月10日,在汉口出版的《新华日报》发表题为《上海海关华员罢工事件》的社论,热烈赞扬和支持海关员工的罢工斗争。11日,上海《文汇报》以“上海全体市民”名义发表宣言:维护国家主权,保持海关行政之完整,坚决反对汉奸组织任何觊觎海关的企图,号召全国同胞一致声援江海关华员护关运动。

  经过斗争和宣传,护关运动达到了扩大抗日运动在“孤岛”上的影响力效果,伪旗暂时没能挂起。根据上级决定,为了保存力量、继续斗争,护关运动告一段落。

  “欢迎人民解放军解放大上海”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伪江海关历史随之结束。9月12日,丁贵堂接收全部海关财产和档案,兼任江海关税务司;从江海关出去的党员冯华全、殷之瑾、毛修颖、陈铁保、陈康羡等人和许多积极分子,也陆续回到上海。

  1946年1月,新一届党支部成立,由中共上海地下党职委直接领导,张家栋任支部书记、冯华全任宣传委员、姚家本任组织委员。为了便于在女职员中工作,还设立妇女委员。

  1946年,国民党发动全面内战,上海物价飞涨,江海关下级员工生活日益困难。中共江海关党支部积极组织有关改善待遇、保护生活权利的斗争。2月23日,发动抗战胜利后的第一次怠工,1500多人参加,关员们关熄电灯、停止电梯、关闭铁门、停止工作。4月26日,江海关及所属基层华员千余人游行,从外滩走过南京路到赫德路(今常德路),包围海关总税务司署,要求提高生活待遇。

  中共江海关支部认真研究新形势后认为,建立江海关职工统一组织的时机已经成熟。1946年7月,上海区海关员工同人福利会正式成立。到1947年底,先后发展14人入党。

  1948年,面对兵败如山倒的战局,蒋介石开始密谋向台湾撤退。这年冬天,丁贵堂的外甥陈琼瓒找到夏衍,表示江海关有着悠久的历史,完整保存了100多年的档案和一笔可观的库存,国民党正在强迫许多职工干部去台湾,争取丁贵堂起义十分必要。

  夏衍立即向潘汉年作了报告。潘汉年当天向中央请示,很快得到周恩来的指示:只要把全部档案和物资保留下来,上海解放后仍由丁贵堂任关长,起义的干部职工原职、原薪不变。

  经过劝说,丁贵堂最终向海关工作人员发布命令,以种种借口拖延时间、设置障碍,保护海关资产,阻止大批物资运往台湾。江海关地下党组织也积极发动群众保护关产,上下默契配合。国民党曾先后三次严令丁贵堂将最大的挖泥船调往台湾,丁贵堂假称该船待修,最终将其留在了祖国大陆。

  1949年元旦,新华社发表新年献词《将革命进行到底》,号召全党、全军、全国人民坚决彻底干净消灭一切反动势力,推翻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建立人民民主专政的共和国。

  为适应形势发展,中共海关党支部改为海关总支,钦士业任总支书记,并相继设立工勤支部、外勤支部两个支部和海务小组、总署小组等若干个小组。同时,内勤方面有党员潘文凤、林培森;港警中有党员徐鸿、张造成,总署工勤中有党员蔡煜昕。

  1949年1月底,中共上海地下市委取消工委、职委等按系统设立的机构,分地区设立了几个区委。江海关地下党组织改属沪中区委领导,上级联系人是王致中。从1949年初至上海解放时,又发展了16名党员。

  这一时期,中共上海地下市委要求各基层单位建立护厂队、纠察队、消防队,并在此基础上组成人民保安队。江海关地下党组织随之成立纠察队,报名者达400多人,8人一队,分为50余队。纠察队队员日夜集中在海关,保护设备、档案、物资及海关经管的仓库、码头、车辆、船只等。

  港警队和关警队是江海关的两支武装力量,分别担任黄浦江巡防和相关大楼、宿舍、码头、仓库的警卫工作。解放前夕,港警队有警卫297人,关警队有400余人,其中相当一部分正副队长为黄埔军校毕业生。

  4月,纠察队吸收关警、港警的武装力量,队员达到500多人,还冲过国民党封锁的黄浦江,打开了浦东的海关军火库,取出583支步枪、10挺机关枪和63箱子弹。

  5月19日,海关正式成立人民保安队,林培森任队长,受上海市人民保安队总部指挥。次日,上海市人民保安队指挥中心秘密移驻江海关大楼,张承宗、刘长胜等亲临指挥。

  为了迎接胜利,海关女职员也早早行动,把结婚用的红喜幛接起来,组成一面红旗,并在红旗左上角缝上镰刀和锤子。禇建民、江国庆、杨之蟾、陈庆鸿等人还在愚园路民宅秘密缝制条幅、制作锦旗。

  5月25日凌晨,外滩的标志性建筑——江海关大楼正面挂出了一条长达30米的巨幅标语:“欢迎人民解放军解放大上海。”同时,江海关钟楼顶上升起了一面红旗。关员们点燃了一挂长长的鞭炮,清脆的声音划破外滩的天空,打破了晨曦的寂静。

  巨幅的标语、鲜艳的红旗和响亮的鞭炮声,不仅宣告海关近百年屈辱历史的结束,也预告了上海即将获得新生。两天后,上海全面解放。(赵文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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