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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大家小书·科技卷”——刘仙洲所著的《中国机械工程发明史》与钱伟长所著的《中国历史上的科学发明》在中国国际服贸会上正式亮相,宣示了大家小书突破了200种大关。
这套丛书的第一代策划人选择了文史领域各学科的大家学人,精选那些可读性强的通俗性读物,成品尺寸小巧可爱,实现了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统一,就此奠定了这套丛书在文史普及领域的地位。从40个品种到100个品种,再到200个品种,若从策划时间算起,前后接近20年,其中是两代编辑的接力。
“科技卷”是其中新秀,是心理上一个短暂的休止符,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大家小书”也有科技缘
系统收入科技领域的基础性通识性读物,旨在为一个现代意义上完整的人提供应具备的基础知识服务
在一般读者的眼中,“大家小书”是没有科技缘的,这源于早期的“大家小书”有太多的文史选题。早期的四辑40本书,只有竺可桢的《天道与人文》其主题是介于天文学、地理学、气象学与史学之间的一本书,尚不算是一本纯粹的科技领域的著作。即便是百种精装纪念版出版的时候,科技元素也是凤毛麟角,在分类层面,甚至没有科技这一门类。
编辑部早期的编辑多出身于综合性大学的中文系、历史系。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编辑们的学历层次和学科宽度也在不断发生变化,哲学、自然科学、社会学、比较文学等学科背景的编辑逐渐成为“大家小书”的主力编辑,策划选题的目光也渐渐地从传统的文史领域逐渐扩展到更加注重跨学科视野的“通识教育”领域。
“通识教育”来自19世纪的欧美学院,也有译为“博雅教育”者,是一种注重多学科濡染积累的高等教育理念。在本科教育层面,最为人所知、贯彻通识教育比较彻底的是哈佛大学的“核心课程”体系,强调人文学科、自然科学、艺术和道德与社会分析的交叉,将通才的培养与专才的训练结合起来。在价值追求层面上,“大家小书”的出版理念与通识教育是不谋而合的。“大家写给大家看的书”,“学者大家”是学问厚度的保证,它代表了知识的可靠性;“大家”也是“读者大家”,关涉这些图书的可普及性,必得深入浅出方能达到这种境界,这与通识教育的“通”之一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通过对于“大家小书”选题的梳理,我们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大家小书已经通过学科的辐射力,以及知识的宽度拓展,涵盖了文学、哲学、史学、艺术学等人文社会科学,以及零零散散像伸出去的触角一样的诸如建筑学、工程学、气象学等领域,还系统收入了科技领域的基础性、通识性读物,旨在为一个现代意义上完整的人提供应具备的基础知识服务。
一场科技史的回顾
在这些中国第一代科学家的笔下,中国的科学技术源远流长,不逊色于任何其他文明
最初,我们对于科技卷的理解与其他各卷并无不同,但是随着工作的深入,尤其是其中几部重要作品的整理工作渐渐展开,一些完全不同于其他各卷、独属于“科技卷”的特质逐渐清晰起来。
100年前的今天,走出国门的这一代中国学人,不是一门心思学习海军枪械的军官,也不是寻求救国真理的“猛回头者”,而是冷静地走入欧美各大综合性大学文理学院、工程学院的理性救国人士。在他们求学的时代,没有前路可循,他们的所学是此前中国这块土地上从未有过的新兴学科。回国后,他们给这个国家带来了最新的科学知识,以及对于科学的不屈不挠的探索精神。他们更通过创办一所所大学、一个个研究所,种下了科学的火种,培养了一代代科技工作者。
“大家小书·科技卷”很好地呈现出那一代科学大家良好的文字功底。在书稿的审读中,你似乎已经化身为梁思成的助手,为了他与营造学社同仁初步建立的中国建筑体系而激动;你会为刘仙洲系统整理中国古代机械工程的努力而感慨,为钱伟长笔下的中国古代科技成就而自豪。在这些中国第一代科学家的笔下,中国的科学技术源远流长,不逊色于任何其他文明。
这是对我们自己科技史的回顾。科普之路,任重道远,古代的中国本是一个科技强国,中国几千年的历史留下了许多有形与无形的科学技术遗产,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得到系统的整理发掘,人们也自然无从得知。《中国历史上的科学发明》一书就是因年轻人缺乏对中国科技史的了解而诞生的“大家小书”。
据该书导言所述,钱伟长夫妇对孩子的教育问题颇为重视。钱先生在一次偶然的谈话中得知孩子们对于国外科学家的故事知之甚详,而对于中国古代的科学成就所知颇为有限。这一结果深深震撼了钱先生,深感我国科普工作长期的空白,其弊甚大,因此费数年之力,查索古籍,建立卡片,拟定提纲,撰写了《我国历史上的科学发明》(即《中国历史上的科学发明》一书初稿)。那是一个没有计算机、没有搜索引擎、没有古籍数据库的时代,仅资料收集、整理这个工作,需要付出多大的心血可想而知。这部书虽然只有6万字(修订后达到9万字),却是新中国成立以后第一部系统讲述中国古代科技成就的专著,薄薄的一册,涵盖了诸如农业科学、水利工程、数学、天文和历法、指南针和指南车、造纸和印刷术、火药、机械甚至是建筑等诸多门类。根据钱元凯先生的说法,该书不单纯是一部极简版的中国科技发展史,还是一部中外科技发展的比较史。该书几经增删改版,被翻译或编译成其他语种,至今仍是了解中国古代科技史最可靠的通俗读物。
科普要回归常识与理性
人要认识你自己,要通过理性的方式。一个文化共同体要了解自己,也要通过理性的方式。只有了解自己,方能做到既不自大,也不自卑
现代学术体系初创者那一代人究竟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中国机械工程发明史》一书的作者刘仙洲教授的经历是一个绝佳的案例。1932年,长期辗转于河北大学、北洋大学、东北大学的刘仙洲来到清华,受聘为新成立的清华大学机械工程学系教授,直至去世都没有再离开过这所学校。国立清华大学来源于清末的留美预备学校,自1928年清华学校改名为国立清华大学开始,清华即开启了学术自立的道路。1931年,梅贻琦就任校长后,一大批后来影响深远的现代学科开始进入快速发展期。1932年这个时间节点,正是清华大学探索中国的科学学术体系建设的关键期。据《中国机械工程发明史》冯立昇教授的导言所说,刘仙洲开始做中国机械史研究,与他关注中国机械工程学科的本土化和学术独立发展是有着直接联系的。
科学无国界,我们应该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尤其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古希腊哲人苏格拉底有一句名言“认识你自己”,这源于古希腊德尔斐神庙的石柱上一条神谕,通过哲学家苏格拉底而为世人所知,成为很多人了解西方文明的起点。人要认识你自己,要通过理性的方式。一个文化共同体要了解自己,也要通过理性的方式。只有了解自己,方能做到既不自大,也不自卑。刘仙洲所著的《中国机械工程发明史》对于这一问题做了很好的诠释。
自1840年鸦片战争后,中国有一部分知识分子过于自卑,认为中国在各种科学技术的发明上都不如西方,甚至认为什么成就也没有;而“另一部分读书人妄自尊大,认为中国什么都有,在古书里找到同西洋某种科学技术相似的一两句话,就加以穿凿附会,说这些东西我国早已发明过”。刘仙洲认为,西方社会科学技术与商品生产互为因果,互相推进,而以前,中国的统治者对于科学技术的发明创造一向不够重视,科举制度更使绝大多数知识分子绝缘于科学技术的发展。事实上,这更像是文化心理层面的障碍,对于现代文明和科学精神的拒斥心理始终萦绕在很多人的潜意识里。君不见在科学文化知识普及多年后的今天,自卑与自大这样的矛盾状态仍然屡屡兴起,可见科普的路任重道远……
时间拨回到2020年1月中旬,“大家小书·科技卷”的头两部书华罗庚所著的《优选法与统筹法平话》《数学知识竞赛五讲》在年前的喧哗声中付梓。满心欢喜的编辑部成员无论怎样“统筹”也没有想到,这两部书接下来将要面对史上最为惨淡的图书市场,以及波及范围极广的科学领域的公共危机。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令人咂舌的场景频现,科学与伪科学、理性与非理性、常识与反常识交替登场,搅动人们的认知。
科普最终的目标,也是科普教育的本质,终究是要回到常识,回到理性,从脚下做起。唯愿“大家小书·科技卷”能够立得住,在科普这条道上能够走得稳、走得远。
(作者为北京出版集团人文社科事业部学术编辑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