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战峰

　　张载是我国北宋著名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理学的重要开创者、奠基者和代表人物，关学学派创始人，他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创新作出了重要贡献，在理学思想和中国思想文化中占有举足轻重的重要地位。2020年，适逢纪念张载诞辰1000周年之际，学术界出版多种关于张载思想、文化、学术及其现代价值的研究成果，共襄盛举，其中由西北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方光华、曹振明撰写的《张载思想研究》（修订本）尝试在张载思想的系统研究方面贡献绵薄之力。

　　近现代以来，经过侯外庐、冯友兰、张岱年、牟宗三以及张岂之、赵馥洁、陈俊民、陈来、杨国荣、林乐昌、刘学智、丁为祥等诸多学者的共同努力，张载思想的丰富内容与理论体系得到不同程度的发掘和展示，对张载思想内涵、理论系统及其特质与地位的研究不断进行提升和深化。如何对包含多方面内涵的张载思想进行体系化的把握与建构，从而更好地揭示张载思想不同于程朱的思想路径及其独创性，呈现张载思想的真实意蕴和整体面貌，还原并重建张载思想在理学史和思想史上的地位，《张载思想研究》（修订本）经过比较细致的材料爬梳和提炼概括，从张载思想“性道合一、学政不二”的基本定位出发，努力作出新的研究和推进。

　　《张载思想研究》（修订本）一书立足于前人与今人的研究成果，重点对张载思想形成的基础、哲学内容、思想系统、文化品格、与关学学派及宋代各派学术思想的关系等进行发掘，力图比较完整地呈现张载思想的整体面貌与理论特质，还原并重构张载思想在理学史和思想史上的地位。该书内容主要包括张载生平著述、经学本原、性天学说、佛道论衡、政治思想、社会教化思想、奠基关学、张载思想研究史，以及与周敦颐、二程、王安石思想的比较等九章，注重儒佛道三教融通、理论与实践结合、张载思想与关学史结合的研究。《张载思想研究》（修订本）在以细致梳理为基础的博观视角下，将张载思想纳入理学史、儒学史乃至整个中国思想史，尝试对张载思想体系作出发掘、总结与评价。

　　与已有成果较多关注张载的哲学思想不同，《张载思想研究》（修订本）试图对张载思想进行系统化把握和呈现。该书指出，张载思想其实既有“性道合一”的一面，又有“学政不二”的一面，张载的“义理之学”不仅包含“性与天道”的哲理探索，而且包含对“政术”即社会政治原则与方略的思考设计，同时包括对二者统一性的深刻把握。张载“以学为行”的社会政治实践是他“学政不二”思想意涵的体现，历代传颂不已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也是对张载“学政不二”思想的集中表达，但张载“性道合一，学政不二”的真实意蕴并未得到理学的充分继承和发展。后来的理学主流走向了一条“别子为宗”、以程朱为正道的发展路径，理学更加偏向“道德性命”之学而表现出日愈鲜明的“内向化”色彩，在陆王心学那里发展到高峰，以致学派末流被世人批评为“空疏”之学。由此来看，张载“性道合一，学政不二”思想“实属儒学思想的嫡传”，此亦是中国思想文化重人文、推崇经世致用的人学与实学风格的体现。这是该书的显著特点，它为更加系统地理解和把握张载思想及其理论特质提供了借鉴与参考。

　　对于张载的哲学思想及其定位，学界尚有不同看法。面对是否能将张载哲学思想视为“气本论”以及张载“气本”思想内涵的争议，《张载思想研究》（修订本）认为，将张载哲学思想视为“气本论”更加符合张载思想实际，但张载“气本论”并非二程所说的“形而下者”，而是具有丰富深刻的“形而上”的内涵。该书指出，张载的“太虚”是未分阴阳的“湛一”之“气”，“具有自然世界的本原属性”，但同时张载强调“天德即是虚”“虚者，仁之原”等，“太虚即气”还被赋予“价值世界的本原属性”，“在张载看来，‘气’是自然实体和价值本原的合一体。这是我们把张载哲学定位为‘气本论’的真正含义”。在此基础上，该书重申理学的许多基本范畴和核心命题，如“天地之性”“气质之性”“穷神知化”“穷理尽性”“知礼成性”“心统性情”“民胞物与”乃至“天理”等，均由张载开创，后被程朱继承发挥，构成理学的基本内核，张载关学与程朱理学共同构筑了理学思想体系的大厦。因此，对于理学与理学史、思想文化史而言，张载比二程具有更加原生的开创和发轫之功，张载的思想文化地位应得到应有的尊重和认可。

　　如何更好地认识张载所奠基的“关学”，《张载思想研究》（修订本）也作了努力与尝试。他们认为，“关学”最早是指张载所开创的新儒学，虽然在张载弟子之后一段时期内张载之学未见有人自觉以传承者自居，但“关学”并没有消失，而是由张载所开创的新儒学不断拓展为在关中传播和发展的理学。该书认为，关学是与理学思潮相始终的重要学术流派，其基本属性归属于理学，是理学的重要奠基者，推动了二程洛学的发展和升华，也熔铸有朱子学与阳明学的传播和融会，对理学思潮这一时代主题有着自己的独特思考与表达，具有鲜明的学术特性，始终保持着由张载所奠定的“勇于造道、独立自得”“学政不二、经世致用”“崇礼贵德、重视教化”“崇尚气节、坚贞不二”的学术气象与品节风骨。该书强调：“尽管张载及其弟子之后的关学儒者并非完全直接祖述张载，但由于张载提出的基本范畴和核心命题已经内化到理学思潮及其理论体系，他们在关中传播和发展理学，无疑也是对张载思想的继承和发展。”该书形成的对于“关学”的这些基本认识，对于把握“关学”的基本内涵、历史面貌、思想属性、学术特质、文化贡献、现代价值等具有启迪意义和参考价值。（陈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