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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于肇锋
庚子年的结尾,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举办了“东瀛的钟声——井上有一作品回顾展”。井上有一(1916-1985)是20世纪下半叶日本杰出的书法艺术家,被誉为日本战后现代艺术的代表人。他的作品极具视觉冲击力,笔端墨汁淋漓,纸面气象潇洒,张扬与狂乱是井上有一的特点。笔者曾看过一部关于他艺术创作的纪录片,一手执墨桶,一手挥毫,踏于铺满地面的纸张,他面目狰狞如魔鬼,手臂挥舞似惊雷。这充满激情的舞动正是生命的脉搏,是艺术家情绪的激荡,更是其理智对理智的反抗。
这格外地展现了现当代艺术的冲击力,在夸张的表现背后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人们应该如何理解井上有一?
“行动艺术”的意义
在中国,这类问题是致命的。因为一旦涉及现当代艺术领域,活跃在评论舞台上只有寥寥无几的评论家们,在本应喧闹的场景中观众成为珍惜的“紧俏货”。或许很多观众都很头痛于理解现当代艺术品,在古典艺术品展览馆中,观众可以收获美的体验和愉悦的享受;而在现当代展览馆中,观众很可能是带着头痛和迷茫离开的,以至于产生门可罗雀的景象,至于参与评论之人就更显得难能可贵。
网络上对井上有一作品的看法与评价主要有两种,普通观众往往持否定态度,而持肯定态度的则大多是当代艺术的评论家们。肯定井上有一的评论家们一方面认为,他敲响了“东瀛的钟声”,即受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来“行动艺术”的影响,夸张创作时的行动,并将人“行动”的形象寓于艺术作品中,这代表了东方对于席卷世界的现代性浪潮的回应;另一方面认为,他的“一字书”是日本前卫艺术中“墨象派”的先锋,他抽象地展示汉字符号的图像与造型,将符号从意义中解放出来,放大书写直接地表现创作者的情绪,而这正是东方后现代主义的晨钟。
突破“枷锁”,重视内源
事实上,井上有一在当代艺术领域的高超造诣是日本民族性的一个表现。在东方世界中最早接受西方文化的是日本。日本自古就是一个外来文化集合体,广泛的学习与借鉴是他们的优势,然而对“自我”的肯定却显得稍有不足,这使得其在吸收外来文化时总表现得夸张,在追求极致的道路上永远胜人一筹。这点尤其表现在艺术上,纵观近几个世纪日本美学的发展,淫艳与侘寂,精微与狂乱,放纵和物哀,在根本的羞耻上,不断建立“菊”与“刀”的冲突。井上有一明确反对日本书道以及中国书法,他认为传统的艺术禁锢了艺术家,创作者应当从一切枷锁中解放出来,突破“人”的枷锁,以“愚彻”的状态守护内心净土,突破“形式”的枷锁,重视内源性的力量,他曾直言:“我要把墨汁泼到书法家们的脸上,什么书法不书法?我就要这么写,不要传统,不要创作,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井上有一对书法发展的启示
井上有一的极端和狂乱引领着日本书法艺术的发展,尽管已经和传统的书道没有明显的承续关系,但这已经代表了当代日本选择前进的道路。在这一点上映照中国,会出现当代书法艺术家与传统书法艺术家的窘境,即互不关心,各行其道。临帖的写不过古人,创作的也无人接受,割裂式的联系并没有为书法发展指明方向,这使我们无法更好地接受现代主义浪潮的拍打。因此,一味崇古是对传统的抱残守缺,而一味求新也是毫无价值的作秀,中体西用仍旧应该是我们坚持的策略,宗古而不佞古,出新而不求异,才是正确认识和接纳西方新思潮的方法。
书法艺术是我国的优秀文化遗产,国人也最有责任和义务发展好书法艺术。单纯靠当代艺术家去推动当代艺术的发展是不可行的,更重要的是那些埋首临帖的书法家与当代接轨,才算是奏响了中国书法的暮鼓晨钟。(于肇锋)
(作者系《杂书馆》古籍著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