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明芳 王昕

　　2月3日，第十一届澳大利亚金考拉国际华语电影节公布获奖名单，来自山西本土的新锐导演刘泽执导的电影《来处是归途》最终收获最佳女主角的奖项，此前该电影已成功包揽了该项影展主竞赛单元的全部提名。

　　影片以现实主义的手法，舒展流畅的镜头语言，呈现了一个以温情为底色的亲情故事。它并不刻意描摹苦难，也不故作深沉，只是选择旁观苦难，并在不动声色之中挖掘潜藏在平静生活表象下的暗流。同时，影片不仅通过对极简单、极日常的物象展现，探讨了亲情与生命的命题，还以关怀和理解的姿态书写了女性自身成长。

　　“进食”作为人类日常生活中最基本的自然体验，与人的欲望、情感紧密相连。《来处是归途》中就用大量的长镜头展现了夏天和母亲在厨房忙碌以及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前吃饭的场景，这种对日复一日的吃饭场景的展现意味着此刻生活的真实。“米粉肉”作为片中出现频率最高的食物符号，毫无疑问，指带着某种情感的勾连，它不仅是父亲与母亲相知相守的见证，还承载着夏天对“家”这一概念最为具象化的生命体验。当秦牧第一次来夏天家中做客；姐姐一家回家探望患病的父亲；夏天母亲讲述与老夏第一次相亲的故事时，“米粉肉”不仅作为食物，更是一个象征，被一再地展现、提及。它的所指已不再是简单的果腹之物、生理的慰藉，而是隐藏在细碎的日常生活中的情感联系。

　　叙事角度上，影片主要以夏天的视角展开叙事，尽管穿插有父亲、母亲和男友秦牧的视角，但整体上仍是以夏天为主的内聚焦视角，这也是影片与小说的不同之处，原著小说《等待》以秦牧的男性视角呈现文本叙事，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以平缓疏离的叙述和举重若轻的文字描摹了父亲去世前的最后一段时光，而影片则注重对女性主体情感的书写，在着力刻画身患阿尔茨海默症的父亲的同时，更塑造了一个个饱满立体的女性形象。导演刘泽曾在访谈中谈到，做出这样的改动与自身经历相关，“在我看来，有妈妈才是家，没有妈妈不是家，而且女人永远是一个家庭的一片天，她是支撑家庭的一个支柱。”影片将女性作为叙事主体，潜在地展现了男性在家庭关系中的失语状态，通过冷静客观的长镜头呈现了夏天与夏天母亲照顾患病父亲饮食起居的生活细节，在缓慢细腻的镜头语言下突出表现了女性的艰辛和坚韧。导演通过一系列对比镜头，颠覆并重构了家庭关系内部固有的性别结构，赋予了女性深刻动人的力量。除此之外，影片还在探讨亲情的背景下，关注到了女性主体的情感需求。

　　尽管影片在情感表达上是温情内敛的，但于温情之中却显露出一抹悲凉的冷色。夏天与秦牧的相恋源自无爱的欲望，从一开始就夹杂着现实的考量和得过且过的宿命感；而秦牧对老夏的疏离和潜藏于心的抗拒，也预示着夏天在父母去世后真正无依无靠的“漂泊”境遇。夏天在夜色下和窗帘舞蹈的场景无声地传达出了夏天内心深处的孤独，这种孤独同时掺杂着一种试图改变，却无法抗拒的无力感。也正是这存在于温情中的淡淡荫翳，让影片在煽情与克制，温情与冷酷之间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在当下来探讨《来处是归途》这部电影不仅仅是关乎于电影美学本身，更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它将无常的命运、生命的尊严和女性的成长并置，生动细致地展现了周遭亲人在疾病面前，理智与情感的交锋，放弃与挣扎的徘徊，也正如此，让我们对世界、人性、道德有了更深切的体会。（张明芳 王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