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微

　　说起知名的女性艺术家，就不得不提到珂勒惠支，她对中国的版画影响十分之大。前段时间，珂勒惠支的经典作品在北京展出，吸引了不少人前去观展。这位传奇画家的人生，再度展现在公众面前。

　　珂勒惠支并非生前被埋没，死后才出名的穷苦画家，但她的一生也并不顺利，多为战争所累。她生于19世纪60年代，长于一个激进的家庭，从小目睹了不少工人的痛苦生活，因而她的天性中似乎就带着斗争与反抗。她的人生，连同她的艺术，始终投身在工人运动的一线，与穷困的劳动大众站在一起。

　　二战期间，身为德国人的珂勒惠支，虽然不是犹太人，但依然经常受到希特勒政府的迫害，尤其是她时常用自己的配给券供应犹太人。1933年，希特勒对文化界镇压时，珂勒惠支首当其冲成为他迫害的第一批人——她的画作从展馆中撤出，书籍被取消出版，学校职务也被解除。

　　这一切的一切，与珂勒惠支对穷苦命运的关注，互为因果。她是一名现实主义画家，所绘场景多取材于现实，其中所表现出的人文主义至今仍深深打动人心。以珂勒惠支创作于1899年的铜版蚀刻版画《暴动》为例，画面中的工人举着镰刀、斧头，高举旗帜，还有人举起双手朝天呐喊，人人表情严肃悲壮，画面的上方一个女人朝后呐喊，象征着领导与组织者。黑压压的农民与工人举着简陋的“武器”，冲向压迫他们的资本家，尽管这注定是一场失败的反抗，但其中的悲壮与勇于斗争的精神依旧那么可贵。

　　除了受到资本主义的压迫，当时的工人们也多被卷入在两次世界大战中，而珂勒惠支也是如此。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她失去了儿子彼得；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她的孙子也在前线阵亡。两次痛失至亲的经历，使珂勒惠支对“母亲”这个角色的刻画更为深刻，她笔下的女人，无论是面对垂死的孩子，还是面对起义的工人，都是温柔但有力的。

　　珂勒惠支笔下的女性不是柔美的、让人惊艳的，她们的面容或许并不美好，看起来苍老、瘦削，但每一个女人——即使是迷茫无所依——依然充满人性，充满力量。在她1902年的铜版蚀刻版画《冲锋》中，冲锋在前就是一个女人，她呈现的是这个女人的背影。女人握紧双拳，似乎在振臂高呼，使人看之心生力量。如此的气概，丝毫不输德拉克罗瓦《自由引导人民》中手举三色旗的克拉拉·莱辛。

　　珂勒惠支的画作中，这样的画面还有很多，如冲向碾死婴孩的凶手的人群、往工厂里投掷石子的织工、被死神缠住的妇女、虔诚祈祷的女孩等。对于底层穷苦人民的命运，她有着天然的敏感。痛苦贯穿在她的艺术作品中，磨难也使得她的刻刀更坚强有力。“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泰戈尔的这句诗，用在珂勒惠支身上，再合适不过。

　　以画笔对抗命运的不公，战争的残忍，珂勒惠支一定是其中的佼佼者。也正因为此，抗战初期，她被鲁迅引入国内，成了鲁迅最欣赏的画家之一。鲁迅曾评价她，“她的姿态，是所有名画中最有力量的女性的一个”。尽管她的作品几乎都是黑白画面，但却比彩色画面更具力量，更有热血，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中国版画家。甚至可以说，我国老一代可以叫得上名字的版画家，都多多少少受到珂勒惠支的影响。她是他们当之无愧的导师。

　　如今，珂勒惠支已经离世76年，但她的对世界的悲悯之心，以女性和母亲的名义进行的书写，至今都是现代世界一首伟大的诗歌，在那个无助的时代，给了穷苦之人力量。（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