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学正

　　一个是西方人，孤独而狂热；一个是东方人，恬淡且平和。两人性格迥异却又在艺术上似有相通，都是东西方艺术融合的积极探索者，也都在作品中透露出自己不流于俗的一面。前者是荷兰后印象派画家梵高，后者是我国现代艺术大师丰子恺。1929年，丰子恺曾编著梵高传记，字里行间至性至情，80多年过去了，《梵高生活》一版再版。

　　翻阅《梵高生活》，由童年时的序曲，到准备时代，再到荷兰时代、巴黎时代……丰子恺以朴实淡雅而又不失真挚热烈的笔调，描述了梵高的一生，艺术是梵高的生命，同时梵高的生命也是艺术。

　　丰子恺写梵高的童年：“他一腔热血，满怀同情，对沉沦的尘世，从小怀抱牺牲的精神。幼时常钻在大自然的怀里，仰观俯察，心有所感，入梦一般地耽入沉思。这是成就大人格者与大艺术家的预备工夫，又天生一手巧妙的技能，八岁时便显露出绘画天才。”然而，天资聪慧的梵高却因家境贫寒，不得不去美术商店当学徒，他这个学徒极不安分，“他喜欢批评店里的名画。大家以为名作定价昂贵的时流作品，却都被这个学徒看轻。顾客带着大量金钱，上门来购买高贵名作，他非但不招呼，且用冷眼嘲笑他们。店主怎敢再用这个学徒呢？就打发他回家了”。

　　寄居在比利时的一家面包店时，梵高整日苦口宣教，言语平易态度热烈，连愚夫愚妇都能听懂。到了冬天，伤寒盛行，梵高日夜穿梭在一个个病榻间，慰问看护、悉心照料，并倾尽所有周济病人，不惜损坏了自己的健康。面包店老板，看到梵高的所作所为既感激又担忧，他不得不把这种情形写信告诉梵高的父母：“这位青年已经把自己的生活费都给穷人用了，他现在没有家具，没有衣物，没有钱，所有的一切都布施给穷人了，他还在日夜不休地劳苦着……”

　　书中还穿插多幅彩印的梵高作品，世人皆识梵高的自画像，却未必见过照片里的梵高。书中一张拍摄于1866年的照片，让我邂逅了少年梵高，时年13岁的他，刚入读蒂尔堡的威廉二世国王中学，面容俊秀而阴郁，“显然是一个富于冥想且内心深刻的人”。

　　在丰子恺的笔下，梵高像一团火焰，在世间燃烧了37年而熄灭。医生和弟弟陪伴梵高走了最后一程，并拿向日葵种在他的坟前。这些花每年向着太阳怒放。

　　艺术家从此进入了艺术史，艺术家的个体情感生动地流露于作品中，他的生活、生命与作品融为了一体。从这一角度来看，梵高打开了20世纪艺术的大门，尤其对后来的德国表现主义影响非常大，其影响力一直延续到现在。

　　西方有评论家认为，艺术的本质其实是艺术家的个体情感，而艺术作品的核心价值就在于艺术家个人情感的流露，正是梵高开创了这一潮流的先河。

　　托尔斯泰曾经说过：“艺术首先要感人。”在梵高的作品里，你会发现一个普通人的情感在艺术作品中充分迸发出来时，竟有如此惊人的力量。从这一角度来看，梵高其实并不难懂，每一个热爱生活的人，都能看懂他的作品。但如果离开了人和人的感情本身去看梵高，只能是缘木求鱼。

　　梵高的一生短暂而又极富传奇色彩，却留下了对20世纪艺术影响深远的画作。丰子恺形容梵高的一生是“以火向火”，非得燃尽了才行，热烈而孤寂的一生。也许只有了解了梵高的生活及其时代背景，我们才能更好地去理解他留下的作品，“我们不能离开了人生而仅看其作品”。丰子恺用温文委婉的笔调，生动详实地向我们展示了梵高的孤独、梵高的悲悯、梵高的潦倒、梵高的狂热以及梵高自信深情的艺术之心。（刘学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