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旅者、茶禅一味者

　　作者：周瑞金

　　书稿标题“医路”者，廖建春教授毕生从医，医路即人生，人生即医路。他从小爱军爱医，长大毕业于第二军医大学海医系，投身长征医院从事治病救人37年，专注于耳鼻咽喉-头颈肿瘤外科及颅底外科的基础和临床研究，善于诊断治疗疑难病例、危重病例，实施重大手术，积累了两千多例临床治疗的丰富经验，被业内专家权威誉为“耳鼻咽喉科的破墙手”，堪称医界翘楚。

　　他身兼“军”与“医”双重身份，从业开始就把军医作为自己追求的神圣事业，而不是当做谋生的职业手段。因此一旦投身医疗，就勤勉好学，勇于创新，精益求精，追求卓越，始终把得到病人的认可当作自己最重要的职责。他最多一天看100个病人，做13台手术，达到极致。

　　与此同时，廖教授在科研上也不断精进，先后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上海市科委重点基金、上海市科委青年基金以及学校及医院等多项科研课题，先后斩获军队科技进步二等奖3项、军队医疗成果二等奖3项、军队科技进步三等奖7项、上海市医学科技三等奖2项。在鼻窦及颅底临床应用解剖学研究方面处于国内领先地位。

　　周恩来有一句名言:“医生要最好学、最谦虚、最客观、最冷静，才是好医生。”廖建春就是这样的好医生。人们说，高明的医生应具有一双鹰的眼睛、一颗狮子的雄心、一副菩萨的心肠、一双女人的纤手。我认为，廖建春医生就是这样高明的具有仁心仁术的良医。

　　《医路文旅》一书并非作者的医路奋斗史，而是侧重于写医路之余的业余爱好和生活情调。他成长在徐霞客的故乡江阴，在行医之余也喜好游览祖国各地古村院落、名山大川，领略中华山水之美、民俗之丰、人文之胜。书作同时展现作者业余生活的壶痴、茶痴、禅痴的别样情调，追求人生壶、茶、禅一味的精神境界。业余生活的旅行爱好和茶禅一味的修养，又反哺了医者的品格涵养，升华了医者的仁心仁术，使他的医路更呈辉煌，“医痴、壶痴、茶痴、禅痴”的形象更焕发华彩。

　　“寻霞客之路”的近三十篇游记，都是廖医生到各地巡诊、会诊或参加医学会议之余，游兴十足地游览、探访，而后用业余时间详细记录下来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他的足迹由苏、浙、皖到闽南、赣北，又从云南、山西到海南，祖国各地的古村老宅、祠堂寺庙、园林岩洞，在他的笔下，都栩栩如生地鲜活起来，无论是地形村貌，还是民俗民风、人物轶闻、历史典故，都充满人文趣味。如皖南古村徽式建筑，黛瓦、粉壁、马头墙的表型特征，砖雕、木雕、石雕的装饰特点，以及高宅、深井、大厅的奇特设计，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而闽南古村的建筑特点，却是燕角翎、红砖厝、燕尾脊、古榕树，风格也十分独特。

　　还有福建漳浦赵家堡，建于南宋祥兴二年，距今740多年。原是赵宋王族“闽冲郡王”赵若和为避元军隐居于此，明朝万历年间赵氏子孙赵范、赵公瑞父子扩建了赵家堡。整个布局仿照宋古都汴京而建，突出主人的贵胄身份和对先祖帝业的思慕之情。一个灭国皇族后裔竟能聚族而居，且以皇家气派重建恢弘壮美、具有汴京风光的聚居地，历四百余年，至今仍风韵犹存，不能不说是罕见的奇迹。

　　廖建春长于江阴——“东方旅圣”徐霞客的故乡。但他并非专业的旅行家，只是作为从事医者之余，抽出几个小时的业余时间，乘兴游览会诊、巡诊地的旅游景点。所以，旅者廖建春的足迹所到之处，也正是医者廖建春以仁心仁术奉献社会的场所。廖建春的旅游路线图，就是他的医疗服务路线图。他的医路之旅，即旅者之医路。这种旅者的游记，必定打上医者的印记，更能体现医者的人文关怀，感悟旅游的意义。

　　如平遥古城记游，作者独具眼光，花大量笔墨录下平遥古县衙，从大门、内宅，到大仙楼、土地祠，再到督捕厅正厅、中厅的12副楹联，阐述了其中贯穿的清正廉洁、以民为本、遵纪守法、公生明、廉生威等理念——以史为鉴，才是游览平遥古城的真正价值所在。

　　廖医生生于宜兴，从小耳闻目睹的是宜兴紫砂壶。古人云“人间珠宝何足取，岂如阳羡一丸泥”。他曾将自己比作“医中壶痴”，将紫砂壶视为自己的掌上明珠。无论出差旅游，还是手术结束后，他都要拿出自己心爱的紫砂壶泡上一壶好茶，静静地品味。紫玉无言，金砂有声。他从紫砂壶造型、泥色和书画铭刻上，深入品味其中蕴含的民族、时代、文化、生活的意趣。

　　痴于壶者，必迷于茶。唐人有言：“天子未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作者品茗首推家乡的宜兴红茶，认为它是红茶鼻祖，存世有2000年历史。宜兴红茶茶汤呈琥珀色，啜一口入喉甘甜顿生，口感醇厚，清香淡雅，沁人心脾。他也沉醉于中国传统名茶武夷岩茶。武夷岩茶具有绿茶之清香，红茶之甘醇，是中国乌龙茶中之极品。医者兼旅者的廖建春，每每在悠然品茗后，体验心境平和，不燥不热，仿佛置身于原始森林中一般，一壶好茶，几缕阳光，几分优雅，几多恬静。

　　正如林语堂所言：“茶有一种本性，能带我们到人生的沉思默想的境界里去。”痴于壶迷于茶的廖医生，从自己长期玩壶品茶体验中，悟到“茶禅一味”的境界。他说，茶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品茶的过程中总能悟出很多人生哲理。品茶与悟禅常融于一体。中国传统文化，儒家主正气，道家主清气，佛家主和气。中国茶文化精神，崇尚“正、清、和、雅”，正契合禅茶一味的根本精神。通过品茶，由苦入甘，由躁入静，由凡入道，由提起而放下，达到静定、包容、感恩、结缘、共享的精神境界。饮茶如同坐禅，冷暖自知，禅道自悟。

　　由此，他要求自己并常教导学生，在医疗实践中对每位患者的血管神经“来龙去脉”，必须铭记于心，刀到哪里，心到哪里，要以“修禅”的境界进入手术。他与众多弟子进行颈部、喉部的经鼻蝶窦鞍区肿瘤切除术，颅面联合进路前中颅底肿瘤切除术，以及侧颅底手术，基本都能做到无血操作，功夫精深。耳鼻咽喉-头颈肿瘤外科手术是非常复杂的，廖建春主任医生的禅定让他犹如进入无人之地，圆满完成一项又一项疑难复杂的大手术。禅茶一味，化作仁心仁术，治病救人于极致。这才是作者达到禅道医理的奇妙境界。

　　人生如旅。在人生道路上，走走停停是一种闲适；边走边看是一种优雅；边走边忘也是一种豁达。医者、旅者、茶禅一味者，其实大都存于心境、心情。心中有真善美，为患者治病必定细致入微、精益求精、妙手回春；旅中观人，见到活泼的孩子、亲昵的情侣、快乐的老人……必能唤起心灵深处的真挚爱意。玩壶品茶，也能渐入禅境。因此，医者、旅者、茶禅一味者廖建春，终于彻悟了人生一大哲理：“人生的长度最终天注定，再高明的医者也难以改变。但我们可以把人生的宽度和厚度活得更好一些。游历，玩壶，品茶，悟禅，就是拓宽业余生活的爱好，品味多姿多彩的人生宽度。而人生的厚度，就是要精益求精做好自己应当做的每一件事，做到极致、卓越，对社会有利，对民众有益，那才算不虚此生。”

　　但愿生活中多一些壶痴、茶痴、禅痴，以及各种职业之痴、各种业余爱好之痴！痴可拓宽人生的宽度和厚度，赢得自己美满的人生，精彩的人生。（周瑞金）

　　本文为《医路文旅》（廖建春著上海文化出版社2021年7月版）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