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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佩莎
因为《小太阳》与《浅语的艺术》,林良先生的散文创作成就与理论贡献早就有口皆碑。或许是因为这两方面的成就过于耀眼,无形之中也遮盖了林良先生其他创作的光芒。实际上,作为“台湾现当代儿童文学之父”,林良先生的成就是多方面的,在童书翻译、儿歌与童诗的创作、绘本的创作等方面,他都是当之无愧的开创者,并取得了相当高的成就。即便单拿其中任何一个体裁来衡量,都无损于其“泰斗”称号。
就拿童诗创作来说,他一生写下了六千首童诗,并有大量脍炙人口的佳作流传。《蜗牛》收录的 78首童诗,正是他童诗成就的集中体现。好书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能够带给读者长久的感动与启发。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2018年将这本书引进之后,马上就获得众多推荐。近期,《蜗牛》入选亲近母语“中国小学生分级阅读书目”(2020版)。
童诗要求诗人能够以儿童的视角观察、体悟世界,像孩子一样,能从习以为常的物件身上,把握事物的“敞开性”,捕捉刹那的灵感,用短短的诗行,让读者拍手叫绝,甚至有无限幽远的意趣留待咀嚼。但对于成人来说,“事物似乎是被包装着从我们面前经过,我们从它所占据的位置知道它的存在,但我们只见其表面。在这种感受的影响下,事物会枯萎……生活就这样化为乌有”(什克洛夫斯基语),曾经的“纯真”与“浪漫”,便成了一种“陌生化”的表达。
林良先生的童诗便有这种“陌生化”表达的“魔力”。
比如这首《蜗牛(二)》:
“不要再说我慢,这种话/我已经听过几万遍/我最后再说一次/这是为了交通安全。”
就能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沙发》就更突出:
“人家都说,我的模样好像表示/请坐请坐/其实不是/这是一种/让我抱抱你的/姿势。”
短短一首小诗,像童言童语那样,突破了成人思维的窠臼,让人称奇称妙,并有一种击中心灵的力量。
所以,读林良先生的童诗,你会觉得,他必定了解小花朵的开放,了解白鹭鸶的飞翔,了解阳光映照下小蜗牛透明的壳子,了解雨水滴答中小蘑菇探头的姿态……
更难得的是,《蜗牛》中童诗的成功,不单单在于林良先生放下了成年人的经验与成见,于时间之外维持心灵的剔透,更在于能够在童趣之外兼具禅趣,得以容纳更广阔、更窈远的意蕴。
比如《金鱼(二)》:
“玻璃缸拘束了水,水限制了你/活动的领域/你像一首格律诗/更像唐人的绝句/在重重的束缚里/游出了/种种的水舞/我说呀,金鱼,/你的存在方式也就是/诗的存在方式/只有心寂静像/客厅寂静/我们才能读诗/像看金鱼。”
再比如《看月》:“我们的民族是/一个爱月的民族/在月色好的日子/我常常推门去看月/像一个唐朝人/在长安。”短短诗行间,有“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广阔,和绵绵不绝的窈远意蕴。
就像他的“浅语”散文一样,林良先生的“浅语”童诗,绝不是对“纯真”与“浪漫”的简单迎合,更包含了对“纯真”与“浪漫”的跨时空提升。
“浅语”“童趣”“禅意”,《蜗牛》兼具!真让人不得不感叹,林良先生真是一位仰之弥高的儿童文学大师,能葆有一种“时间之外的心灵剔透”。
不仅对孩子,对生活经验丰富的大人来说,阅读《蜗牛》都是一次心灵浸润和美育熏染的精神享受。(陈佩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