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焕

　　2020年12月，当苏绣作品《东方的微笑——小沙弥》（以下简称《小沙弥》）亮相第五届中国当代工艺美术双年展时，就引起了业内人士以及众多参观者的关注。这幅作品色彩饱满、层次分明，明暗对比强烈，给人以空灵之感。作品以近三百种颜色的丝线来表现人眼不易察觉的轻微色差，不仅在题材内容、工艺创新方面带给观众耳目一新的感受，更在精神意蕴方面体现出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以及中华儿女无畏艰难、砥砺前行的民族气节。

　　传统苏绣作品大多以山水、花鸟、历史人物为主要内容，《小沙弥》则选取了麦积山133窟中一位沙弥泥塑像为表现对象。小沙弥长脸细颈，看上去朴实温暖，似去尽了人间烟火气，神情憨厚而略带稚气，俯首侧耳似乎在专心聆听佛祖的教诲，细眯的双眼又像在揣摩其中的奥义，而嘴角的微笑像是悟透了其中的真谛，传递出乐观积极进取的态度。他的微笑也被世人称为“东方最美的微笑”。

　　谈到作品的创作契机，这源于作者王丽华的一次邂逅。一个偶然的机会，王丽华从民间文艺协会主席叶正亭先生手中借到了一本石窟图册。如获至宝的她对此简直爱不释手，后又专程到甘肃麦积山石窟认真观摩。从麦积山回来后，王丽华凭借着多年的绘画经验，通过对色彩、造型以及背景处理的几番琢磨，最终以苏绣形式将小沙弥呈现在世人眼前。

　　在研究具体的表现手法时，王丽华独辟蹊径，采用西方油画的焦点透视法，营造出立体造型及画面的空间感。从工艺创新的角度来看，作品不仅继承了苏绣的乱针、平针等传统针法，也展现了作者独具特色的创新针法——八工针法。与传统的交叉乱针相比，八工针法丝理的质感更为细腻、洒脱。当八工针法重复运用并层层叠加于刺绣中的局部或全部时，丝理向不同方向伸展，增强了基本单元的光线散射力，进一步降低丝理反光的光泽度，更好地体现出刺绣部位的丝理质感。

　　王丽华巧妙运用八工针法，熟练驾驭疏密、粗细、镶色等关系，较好地呈现出刺绣“柔与力”的结合，不仅使作品光感色泽、纹路装饰更加清晰，还更好地体现了素材的材质、质感，给作品增添了几分柔和之美，实现了从国家文物到艺术精品的完美转化。相对于传统刺绣，这种工艺上的创新，使苏绣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和感召力。

　　从作品蕴含的精神意蕴来看，《小沙弥》不仅引导人们审视自我、审视生活，并从中得到前行的力量，也表现出中华民族的精神力量：无论面对何种坎坷磨难，伟大的民族总能以微笑从容面对，并以坚定的信念与积极的行动，守望相助、悟心证道，超越当下非常岁月的考验。作者把自己对生活的美好愿望融入其中，赋予小沙弥真实的人性与神性，体现出人性的复苏和向善，以高超的刺绣技艺向世人展现出东方文化历经千百年风雨剥蚀后的沧桑之美，让世界看到了一个带着人性光辉和自信本色的文明大国。

　　历经半载有余，日前，《东方的微笑——小沙弥》已被国家博物馆正式收藏。这一举动不仅充分体现了我国对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视，也是对传统文化薪火相传的有力推动。

　　（作者系中国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