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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芙蓉
电影《一个勺子》是陈建斌自导自演的处女作,改编自胡学文的中篇小说《奔跑的月光》,讲述了西北淳朴农民“拉条子”,救助一个名叫“勺子”的智障流浪汉的故事。拉条子是西北一种常见的面食,可粗可细,可长可短,韧劲十足,主人公以此为名,暗含了对这种坚韧而又淳朴的精神的赞誉。
《一个勺子》海报
拾“勺子”:身份的建立
影片伊始,屏幕上出现了引自百度百科的词条,它告诉我们“勺子”本义之外的含义:西北方言中的傻子。这是“勺子”身份的第一次建立。
紧接着,集镇上欢闹的舞台下,拉条子(陈建斌饰)正在黑暗的角落里吃饼,一个饿急了的“勺子”(金世佳饰)从背后的光亮处伸出一只手,向他讨要吃的。影片选择了一个非常巧妙的拍摄角度,本来应该处于主动地位的拉条子在画面中处于阴暗的角落,尽管占据着很大的画面空间,但因为逆光,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反而是他腰上挂着的那只白色的小羊若隐若现。光亮处“勺子”头上的红帽子却非常抢眼,他的出现,使得“勺子”有了具体所指。这是“勺子”身份的第二次建立。
拉条子暂时甩掉“勺子”后,抽身去找大头哥(王学兵饰)问五万块钱的事情。镜头从大头哥车内拍摄,狭窄空间预示着拉条子此时的压力和阻力。要钱未果的拉条子无奈被赶下车,逐渐消失在汽车的后视镜里。拉条子在画面中所占据的范围逐渐缩小,但因为“引景”镜头所产生的看不见的线条的牵引,观众的视线依旧被牢牢地固定在他身上。拉条子在大头哥眼里,不过是后视镜里远去的一点,一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勺子”。这是“勺子”身份的第三次建立。
丢“勺子”:身份的置换
拉条子拾回“勺子”之后就想赶紧摆脱他,于是开始了各种丢“勺子”的尝试。在农村到城镇的这条生物链上,我们看到了各级权力和物质利益的空间释放,并通过不同的人物关系及其身份的置换体现出来。
拉条子与“勺子”身份的置换通过两个颠倒的场景体现出来。其一是他们俩穿过一个地下通道回家的时候。这个镜头出现了两次,拉条子和“勺子”所处的位置发生了一次互换。“勺子”从洞口的光亮中进入了黑暗,而拉条子则相反。其二是拉条子夫妇把“勺子”打扮一新之后的一场戏:三人相对而立站在屋里,光线透过门缝打在拉条子和金枝子(蒋勤勤饰)的脸上,而“勺子”的脸却在黑暗之中。只有在光亮下才能看见自己真实的样子。这里的置换预示着拉条子一直以来“未被察觉的身份”开始暴露,被推向光亮处的拉条子开始接替缺席的“勺子”的身份。
拉条子与羊的关系具有另一层象征意味。儿子进监狱后,羊便成了两口子暂时的“儿子”。他们给它穿上衣服,把它养在屋子里。当“勺子”被领走后,俩人坐在炕沿上,各自不说话,被一根烟囱隔开,暗示出两人因为这件事而导致的隔阂。画面中唯一运动着的就是那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羊,它是“勺子”走后两人之间仅有的纽带。小羊最终成为了下酒菜,当拉条子被锁在屋外只能在羊圈过夜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原来他就如同那只“被宰杀的羊”。
找“勺子”:身份的认同
当“勺子”被人领走后,拉条子被接踵而至的领“勺子”的人弄得不知所措,又开始找“勺子”。拉条子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去抢一个“勺子”。“明白人”奉行的观念是: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人生就是这样”。但拉条子就想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影片最后,拉条子穿上“勺子”穿过的棉衣,出现在人群里。透过红色的残缺不全的帽檐,拉条子看到了人群中汹涌而来的敌意。一群小孩子叫嚷着“打勺子”并向他扔石子。这个镜头是全片唯一的主观镜头——他选择成为那个“勺子”,试图去寻找答案。这时他已经自觉地认同了“勺子”的身份。
“勺子”和“拉条子”之间的关系可以看成一个人与内心某种关系的投射,正如导演陈建斌所言,“那些一直想摆脱、想扔掉的某种东西,认为很傻很不好的东西,有朝一日真的离开你的时候,可能觉得怅然若失,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为了避免“勺子家人”找上门,拉条子夫妇将门窗反锁起来。在这个极简而又封闭的空间里,拉条子自问:“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用,把地球白白地浪费掉了。”拉条子的老实和“傻”,只是因为他一直在坚持自己的原则,不违背自己的良心,想做一个好人,想做一个明白人。
那个突然出现的“勺子”就像是日常生活中一个客串的角色,打破了生活暂时的假面,消失时给人留下无尽的思考空间。他让我们看到了现实生活荒诞的真相。有人选择不明不白地活下去,但也有人选择做一个“勺子”,敢于向社会发出自己的拷问与质疑,守住社会的良心和善意。
(作者李芙蓉为中国传媒大学青年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