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　娟

　　日前，由中共嘉兴市委、嘉兴市人民政府、中国歌剧舞剧院、浙江传媒学院共同创作的革命历史题材舞剧《秀水泱泱》在国家大剧院演出。作品聚焦南湖会议这一重要的历史节点，以全新视角回溯“中共一大”历史，带领观众重温红色历史，成为党史学习教育的生动教材。分析其艺术创造的成功经验，可以给相同题材类型的舞剧带来一些启示。

　　舞剧《秀水泱泱》剧照 中国歌剧舞剧院提供

　　以平民英雄为切入点

　　《秀水泱泱》以“中共一大”唯一的一位女性见证者、会务工作人员王会悟的视角展开，展现了她在风云激荡的年代寻找出路的过程。王会悟年少时在桐乡乌镇追求新思想，年轻时在上海投身妇女解放运动，全力协助丈夫李达研究和传播马克思主义，此后在负责一大会务工作时更是以机智沉着守护和见证了中国共产党创建的经历。该作品全面、深刻地展现了新文化、新思想对王会悟及中国社会的启蒙和引导作用，热情讴歌和弘扬了以王会悟为代表的革命英雄们不畏艰险、坚定理想、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以及立党为公、甘于付出的奉献精神。

　　该舞剧在叙述视角、题材内容、叙事方式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拓展，给观众呈现了一部与众不同的一大的故事。以往一些革命题材的文艺作品，为了突出英雄人物的事迹，在塑造人物时容易刻板化、模式化、概念化，情节方面更是空洞说教、不符合常情。舞剧《秀水泱泱》没有大张旗鼓地呼喊口号，也没有刻板、教条的说教，而是朴实地回归以人为本的立场，通过对王会悟日常生活的展现，在平凡、琐碎的日常中塑造了一个平民化的英雄形象，从微小处折射出革命英雄们的人格魅力，让宏大叙事变得具象可感，将党的历史鲜活地表现出来。

　　舞剧《秀水泱泱》剧照 中国歌剧舞剧院提供

　　从女性视角出发

　　该舞剧从王会悟这样一个平凡女性的视角出发，将人性化的创作理念引入对英雄形象的塑造中。历经家庭的重大变故后被迫出走，与丈夫李达在革命年代的相识、相知，面对危机时的机智、勇敢，对革命胜利的憧憬以及心中的爱国情怀、奉献精神……这极具烟火气息的叙述方式，生动地塑造了一个饱满、鲜活的人物，把王会悟在时代变动时的迷惑和惶恐，面对危机时的勇敢和选择，生动形象地展现了出来，与观众之间达成共情，建立起角色与观众之间的情感互动。

　　此外，从女性视角表现革命题材作品，以女性的心路历程来看待革命，使得宏大的革命叙事与女性的坚毅温婉间形成一种艺术张力，在以艺术化的方式呈现这段重要的革命历史时，增添了一笔柔软、温情、诗意的色彩。

　　舞剧《秀水泱泱》剧照 中国歌剧舞剧院提供

　　舞蹈语言的创新

　　传统的舞蹈语言大多与特定时代、区域文化、生态环境等主题密切相关。当编导试图用传统舞蹈语言来表现革命题材或现当代生活时，或许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此外，为了更好地表现现代化的舞剧情节，编舞时常会使用大量哑剧化的舞蹈动作，但这样的处理方式容易让观众陷入理解的困境，不能很好地体现舞蹈艺术的特性。因此，如何用现代化的舞蹈语言表现革命生活和社会现实，如何在保留中国舞蹈语言特色的同时，开创出更加现代化的舞蹈语言，如何在革命题材的舞剧中融入当下观众的多样化审美需求，这些都是舞蹈艺术工作者们一直思考和探索的问题。

　　舞剧《秀水泱泱》则对舞蹈语言进行了合理创新和运用。编导从日常生活中提取了很多典型动作，同时借鉴了现当代舞蹈的编创手法，再融入个性化的创作思维，在不同舞段中创作出了新的主题动作。舞蹈以人们翻阅书本、报刊的生活动作，在节奏、空间、力度、舞动序列上加以发展变化，创作出捧书阅读、托书思索、举书交流等新舞蹈语言，进而通过独舞与群舞的互动配合，再进一步结合音乐、舞美设计，让舞蹈语言具有了新的语义内涵。如，在“学堂舞”中，女学生们双手卷书瞭望远方，以及双手展书徐徐飞翔的一系列舞蹈动作，形象地体现了以王会悟为代表的女性群体对新文化、新思想的追崇和憧憬；在上海车站，王会悟与群舞们一边频繁地展报、掸报，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生动再现了进步人士秘密掩护共产党人的情景。这些舞蹈语言的编创有效推动了舞剧情节的发展。

　　其次，编导充分发挥舞蹈艺术长于抒情的特点，并在抒情中完成舞剧的叙事。如，开篇巧妙地表现了王会悟的“梦境之舞”。通过梦境中的王会悟与婆姨、乡绅们的对舞，表现了她面对旧势力时的压抑、愤怒，同时，继而完成了王会悟不惧旧势力阻碍、百折不挠、一心追求光明的叙事。

　　此外，编导充分利用了“蒙太奇”的舞蹈组合技法，进行多时空呈现，强化舞剧叙事。舞台上同时并列呈现多个舞蹈情景，带给观众强烈的视觉冲击，也更容易理解舞剧的创作意图。例如，在表现王会悟、李达和李汉俊三人一起商议“中共一大”新会址时，就巧妙采用了三组相同造型的人物，并让三组舞者进行不同的叠加舞动，一组人站在书桌前商议讨论，一组人在一旁焦急走动，一组人低头沉思，有时是三组舞者同时叠加重复相似的舞蹈动作。这样的创作手法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将局部的细节和情绪放大，呈现出充满张力的舞台，也传递出更多的舞台信息。

　　这样创新式的舞蹈语言和叙事方式，突破了以往革命题材舞剧沉重的既定模式，让该舞剧散发出青春、明快、现代的气息，更加符合当代观众的欣赏习惯。

　　舞剧《秀水泱泱》虽然在个别舞段的创排以及灯光设计方面还有提升的空间，但总体而言瑕不掩瑜，该剧在艺术创作上的深度开掘，显示出了较高的艺术水平，同时还巧妙地处理了个体与群体、细微和宏观、历史与现代的关系，为革命历史题材舞剧的创作提供了有益经验。让历史照耀现实，亦是革命题材舞剧作品的价值所在。

　　（作者单位：中国艺术研究院舞蹈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