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名立万》，不止在玩“剧本杀”

　　猫眼数据显示，12月7日，电影《扬名立万》上映27天，累计票房达7.59亿元。该片曾多天蝉联当日票房冠军。一部没有大明星和大场面的低成本影片，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实属不易。

　　《扬名立万》很有创意的一点是，作为悬疑片一开始就打明牌，让杀人凶手在剧情初始出现。民国时期，上海三名手握航运、工业、金融经济命脉的重要人士被杀，“三老案”一时轰动上海滩。不久，一群编剧、导演、男女主演、武术替身，被落魄富商、电影投资人陆老板聚拢在一起。陆老板破釜沉舟，要把这一重大命案改编成叫座电影。实际上，在众人围读剧本、复盘案情时，凶手齐乐山就坐在现场，实时听着所有人分析自己的杀人动机和犯案过程，而不知真相的电影人还想借此机会扬名立万。

　　在封闭环境中，众人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按照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渐渐深入到案件背后的秘密：军政系统发生贪污大案，因为缺乏军火，少女夜莺的军官父亲在战争中惨死。夜莺被托孤给齐乐山，她在一场唱歌选秀中脱颖而出成为冠军，而这场选秀不过是参与贪污军火、导致她父亲死亡的“三老”早有预谋的一次“选妃”。夜莺被“三老”蹂躏将死之际，齐乐山激愤之下手刃“三老”。乍一看，影片的内核就是一个骑士与公主的童话，这一叙事模式太过重复，无论怎样更换人物角色和故事背景，看过开头就猜到结尾。为此，《扬名立万》有意增加了喜剧片段，形成了“悬疑+喜剧”的复合效果。片中“我叫你爸，你打我马”的谐音梗、众人之间的插科打诨、武术替身强行逞能未遂的滑稽场面，与其说是剧情需要，倒更像是一个个段子被嵌进电影里。

　　这样做是冒着风险的，悬疑会破坏喜剧的节奏，喜剧会消解悬疑的氛围，两种类型互相拆台。这届观众之所以能适应这种不连贯的节奏，因为它具有短视频的特点。《扬名立万》融入了大量的转折、反转、幽默段子，彼此穿插直至真相揭晓，影片始终引导着观众的情绪脉络跌宕起伏。由此看来，短视频的流行已经深刻改变了观众的观看行为和习惯，人们在电影艺术中追求的不再是逻辑严密的整体感受，而是高强度高密度的共情和情绪反馈。除了短视频，运用“剧本杀”元素是《扬名立万》的另一特色：所谓“剧本杀电影”，并不是指剧本杀的模式（开头便知凶手身份），而是“关键性证据永远掌握在故事人物手中”。剧内剧外同步推理，可影片中的人和观众听到的永远是一面之词，推理建立在一个不能确定真假的前提下，这就让故事更生动，观众更有代入感。短视频、剧本杀、话剧感，随着种种新元素的融入，电影的形态也将迎来改变，生发出更多内容迭代和形式创新。

　　完整的人性应该是复杂的。《扬名立万》让影片中的小人物做了两次反抗，一次是齐乐山犯下“三老案”，通过暴力手段实现复仇，一次是众人决定用拍电影的形式留住真相，为此不惜遭受追杀、亡命天涯，影片借这一群电影工作者之口，反思电影的意义和价值，向观众传递追求真善美的人生态度。影片末尾，这群良心未泯的电影人死里逃生，拍出的电影在越南成功上映，一名疑似夜莺的白衣女孩在观影时落泪。然而，之后传来这群人所乘坐的轮船发生海难、人员失踪的消息，留在照相馆里一张合影始终无人来取，暗示他们最终没有扬名立万，但是无愧良心。电影所表达的情怀和道理，为观众留下了充足的思索空间。

　　如果抛开悬案背景，《扬名立万》讲述的实际上是一部电影出品的过程。整部电影以剧本会的形式展开，演员在剧本围读的过程中入戏，最终达到人戏合一的境界拍出成片，这个过程就是剧本从排练到正式拍摄的全景重现。主创对题材的谨慎，对电影卖点的粗暴总结，对烂片票房的揶揄，都传达出电影人对现状的体验和感慨。《扬名立万》是导演刘循子墨的处女作，他曾经是新媒体影视公司万合天宜旗下的艺人。万合天宜刚好出现在大视频和短视频交界的时代，2012年曾出品迷你剧《万万没想到》《报告老板》，点击量破20亿，脱口秀《不吐不快》也大受欢迎。今年借着《扬名立万》，刘循子墨等一群年轻人重新回到大众视野，沿袭了当年的创作方式和创作氛围，也用实力内容弥补了短剧和电影之间的差别与专业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