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兰州大学文艺评论中心执行主任、文学院副教授 周仲谋

　　影片《哦！文姬》讲述了一位身患阿尔兹海默症的老太太吴文姬与儿子黄头元一起，寻找撞伤孙女的车祸肇事逃逸者的故事。影片糅合了悬疑片与喜剧片的类型元素，通过泪中带笑的情节设置，体现出呼唤亲情复归的主题。

　　电影《哦！文姬》海报

　　近年来以关注阿尔兹海默症病人为题材的影片逐渐增多，如安东尼·霍普金斯主演的《困在时间里的父亲》 就是其中较有影响的一部。然而，不同于《困在时间里的父亲》人物心理视点和碎片化叙事的艰奥晦涩，《哦！文姬》采取更加通俗易懂的叙事方式，把故事讲述得清晰完整、生动曲折、引人入胜，在浓浓亲情的浸润下，给观众以深深的感染。

　　电影一开始，以欲扬先抑的手法，表现儿子头元与母亲文姬之间的隔阂和矛盾。年迈的文姬患上阿尔兹海默症后，智力衰退，有时清醒有时糊涂，会莫名其妙地拔掉冰箱插头，剪掉孙女普美的头发，还动不动要“自杀”。在斗元看来，妻子的流产及离家出走，也是母亲患病后心智失常造成的。头元自己也是满身缺点，上班迟到，工作敷衍，深夜跑去喝酒唱歌撩妹，不好好陪伴母亲和女儿，以至于普美被车撞伤。头元并没有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把一切都怪罪到母亲身上，多次冲文姬发脾气，甚至要赶她离开，母子关系一度陷入危机，感情降到冰点。

　　女儿普美的重伤昏迷，让头元和母亲一起踏上了寻找肇事逃逸者的追凶之路。由于文姬是唯一的现场目击者，监控摄像头又没有拍到有价值的画面，寻找过程只能依靠文姬对车祸事件的追忆。影片由此建置起双线并行的叙事结构。一条线是文姬在头元的协助下，克服阿尔兹海默症带来的失忆困扰，一点点回忆起与肇事车辆有关的重要信息。另一条线是文姬在追忆车祸现场信息的过程中，想起了许多生活中的往事，流露出对儿子头元的深厚感情。头元在跟母亲相处中，也想起童年时代母亲对自己关心爱护，以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唤起了被遗忘的浓浓亲情。第一条线是情节线，第二条线是情感线，两条线相互交织，相辅相成，紧密而自然地结合在一起，极大地提高了影片的可观赏性和情绪感染力。

　　情节线带有鲜明的侦探悬疑色彩，故事情节一波三折。文姬被阿尔兹海默症折磨，记忆时好时坏，这使得寻找肇事者的过程变得曲折复杂、扑朔迷离。每当她回忆起一些信息，经过调查后却发现并不能找出肇事者。这样的波折一度使寻找陷入僵局，似乎走进了无解的死胡同。然而，每次山穷水尽之时，又会有新的信息或线索出现，指引他们一步步接近真相。在找到肇事车辆以后，剧情仍有反转，原来真正的肇事者并不是车主韩在淑女士，其实就是一直负责调查该案件的警官姜哲植。姜哲植的反常表现，在影片前半部分亦有交代和暗示，因此，这一反转并不突兀，给影片增添了波澜。悬疑和波折的故事情节，不仅增强了电影的吸引力，而且使叙事节奏显得张弛有度。

　　情感线的情感渲染，处理得细腻自然。文姬冒雨采摘樱桃，拿给记忆中的“六峰”吃；为防止遗忘，她把肇事车辆保险杠碎片与最爱吃的巧克力捆在一起。文姬的这些行为，既符合人物性格和病情特征，也让头元深切体会到母爱的伟大，深受感动。文姬与超市怀孕女老板的对话，叮嘱她吃好、好好抚养宝宝，既表现出文姬的善良，也化解了头元对母亲的误会和芥蒂。头元给睡着的母亲盖衣服、送野花、母子互喂食物，都是影片中温馨瞬间的体现。头元和文姬携手抓捕肇事者姜哲植的戏份，既是影片的高潮段落，也让母子俩的感情进一步得到升华。

　　喜剧元素的加入也是该片的亮点。文姬患病后的童稚化言行举止，病情发作时制造的各种麻烦，糊涂、清醒状态的相互交替，是影片喜剧效果的主要来源。头元的笨拙、“无用”也为影片增添了不少笑料。他醉酒自责中会抱着狗痛哭，在汽车报废厂竟然拔出一只大野猪，用悬挂的一枚柿子当催眠工具，都让人忍俊不禁。就连片中的狗狗，也承担了逗乐的功能，例如稻田泥浆大战时狗狗窜出来咬中坏人手腕，引得观众会心一笑。值得一提的是，影片并没有为了追求喜剧、煽情效果，设计文姬疾病被治好的不合理情节，而是在结尾处让文姬再次发病，又一次爬上大树要“自杀”。头元以哄骗的方式和善意的谎言，才把她“骗”了下来。这样的处理，既有泪中带笑的温馨，也有笑中带泪的无奈，使母子情感的表达更加符合现实逻辑。

　　影片还表现了人性的善良。片中固然有像姜哲植那种肇事逃逸、掩盖真相、甚至妄图杀人灭口的反面人物，但更多的还是善良淳朴、乐于助人的好人。文姬和头元寻找肇事者的过程中，就得到了不少善良人的帮助，如三井汽车修配厂的厂长和员工、保险公司的上司和同事、秋富超市女老板等。汽修厂的朴女士虽然一开始隐瞒了真相，但后来还是良心发现，说出了肇事车辆的信息。通过对善良人性的呈现，影片传达出乐观向上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电影《哦！文姬》有着温暖、善良、乐观的底色，影片没有把患病老人的晚年生活表现得凄惨悲凉，而是在喜剧效果中呼唤真挚的亲情。阿尔兹海默症固然对患病老人造成了折磨，给病人家属增添了负担，但只要有浓浓的亲情，多一些对患病老人的关爱、照顾、理解、体谅，生活仍然可以是美好欢乐、多姿多彩的。（周仲谋）

　　本文为兰州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批准号：21lzujbkyjh006）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