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倪自放

　　现实题材大剧《人世间》即将收官，最近的十多集，剧集的风格突然冷峻起来：剧中的生活来到20世纪90年代，围绕着周楠的事情纠葛不断。周家父母去世，后来，周楠走了，骆士宾走了，曲书记走了，金老太走了，周秉昆入狱，赶超走了。一周多的时间里，剧集送走了七位剧中人，加上引发争议的周秉昆入狱，有网友评价，《人世间》在这一阶段的色调有点灰了，有点冷峻了。

　　在《人世间》相当长的篇幅里，还是能够看到少许知青文学的冷峻痕迹，这不仅体现在周秉义、郝冬梅在兵团和知青点的剧情里，也体现在周秉义、周蓉返城之后的相当长的时间里。楠楠与骆士宾是否见面以及相认的情节，更是绵延了整部剧集的后半部分，这样的情节，三十年前的知青题材剧有过类似的表达。对于作者梁晓声而言，知青文学的痕迹不可避免，那毕竟是他最熟悉的领域。但从另一个意义上讲，这也是作者直面现实的记录与表达。这样直面现实的表达，不仅仅包括知青文学痕迹的种种，也包括剧集后半部分周秉昆、楠楠令人惊诧的遭遇。这样令人惊诧的遭遇，遵循了原著的内容，也保持了《人世间》的冷峻气质。

　　当然，冷峻不是《人世间》唯一的风格。在剧集的前二十集，虽然生活有许多波折，但总体的风格还是明亮而温暖的：周蓉远赴贵州，生活虽苦但精神昂扬；周秉义在兵团，拥有爱情，对未来充满信心；周秉昆历经周折，还是遇到自己的爱情。再后来，周秉义和周蓉分别考上北大，生活有波折，但未来有想象。可以说，前二十集的《人世间》，走的是温暖的现实主义风格。

　　《人世间》前半部分温暖的现实主义风格，对于熟悉中国当代文学的读者或观众并不陌生。现实主义是中国当代文学的基调，但其中蕴含的理想主义或浪漫主义表达并不缺乏。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是史诗叙事的典范，但孙少安的生活轨迹、孙少平与晓霞的关系、整部小说光明却克制的结尾，都是现实主义风格中偶尔闪现的理想主义或浪漫主义。《人世间》也是如此，周家两代四人中，两人考上北大，两人考上清华，周秉义成为省委书记的女婿，周蓉尴尬但不失体面的生活轨迹，热爱生活的周秉昆的某些情节，都是理想主义的表达。这让史诗叙事的《人世间》在讲述“生活史”的同时，也不缺乏温暖的味道。

　　《人世间》的第52集，堪称殷桃饰演的郑娟台词最多的一集，那段烛光下的对谈，是《人世间》中冷峻与温暖的现实主义融合得最好的一段：周秉昆问，这些年你咋过的？郑娟说，硬过的。郑娟说，我得出个经验，要是心里难受吧，我就想高兴的事，你说这生活中，它总有个高兴的事情，对不？你就说咱俩啊，这些年经历了多少事，都挺难的，不都挺过来了吗？

　　生活苦吗？嚼嚼咽了。生活甜吗？静静感受。苦或甜，都是生活的应有之义。冷峻吗？那是生活的真实。温暖吗？那是浪漫的想象。冷峻或温暖，都是真诚的现实主义。在《人世间》里，感受生活的酸甜苦辣，感受生活的冷峻或温暖，感受热腾腾的现实生活与人生。（倪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