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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风》:失去最后的乌托邦

2017-04-06 09:01 来源: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 
2017-04-06 09:01:29来源: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作者:责任编辑:刘冰雅

《望春风》:失去最后的乌托邦

  第一章中,父亲之死是导致“我”以后离开儒里赵村的直接原因,奠定了“我”得以远距离、清醒地观照故乡的基础。第二章中,德正延续了“我”生命中父亲的角色,护佑“我”成长为一个诚实、有原则的青年。第三章回忆的是“我”离开以后发生在各个人物身上的故事,以及故乡拆迁的过程。第四章中,“我”在儒里赵村拆迁一年之后的暮春回过一次故乡,这次回乡让“我”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与哀伤中。故乡是我们最后的乌托邦。一旦直面故乡的死亡,“我”终于明白,作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最后那个能够收容自己的温暖居所也不存在了。正是在这样一种情绪的笼罩下,“我”回忆中的人们在村庄中是鲜活灿烂、豁达开朗的,当他们进入城镇,离开了土地的滋养,就成为城市图景中每天可见的一些黯淡无光、木讷委顿的生命,比如农民工,保姆,保洁,小摊贩,保安,烧饭工等等。其他的人,有的发迹,有的堕落、腐化,有的离开,有的死去。曾经维系村庄实体的人们消失了,这个村庄真的灭亡了。只有“我”和春琴回来,在这个废墟上住了下来。“我”与春琴的结合,是以作为对这个村庄最后的救赎的意义而出现。从《欲望的旗帜》开始,格非就有这一趋势,以爱情作为这灰颓溃败的人生世界的救赎,作为对直面现实的主人公的最后怜悯,作为对在黑暗和悲伤的叙事甬道中前行的读者的慰藉。“江南三部曲”如是,《望春风》亦如是。

  悬念是小说叙事的动力。第一章铺开了回忆的基本格局,以一次跟随父亲外出走差算命的经历开始,以父亲之死结束,交代了年代、背景、人物、关系,将人物形象和村庄形象建构起来,同时埋下多个迷局和悬念。典型的格非式的文本意境,至此形成。前面不断挖坑,埋伏线索,在后面意想不到的地方扯出线头,挖掘真相;时间越往后推进,离现在越近,回忆的神秘主义色彩逐渐变淡。而暗含在叙事脉络内部那些不动声色的安排,总是猝不及防地冒出来,令人欷歔又着迷。悬念像一张巨大的张开的网,把时间之河中散落四处的零碎记忆归拢、牵连到一起,在岸边做稍微的停息,让跟随叙事逻辑不断前进的读者有迹可循,自圆其说。

  一个清洁的世外桃源,一个诗意的精神传统,一种淳朴的生命形态,与乡村实体一同消亡,而这恰恰符合时代发展的潮流和时代进步的需要。小说的结尾,在儒里赵村的废墟上,“我”与春琴仍在畅往一个新的村庄,一个新的乌托邦。然而,让人物回溯乡村的源起,不过是为了与现实中乡村的结局形成对照,引起读者的警醒和悲悯。望春风,意踟蹰。故乡已逝,从故乡离去的人还无法忘怀故乡的温情,意犹未尽,四顾茫然,不知所以。

  乡村是人类精神永恒的故乡,乡村的消失并不是文学创作的一个新主题。“江南三部曲”之后,格非以春风般温暖清新的笔调重回乡村叙事,他在作品研讨会上说,《望春风》是他最后一部以乡村为题材的小说,以后他要多写城市。乡村的消亡尽管已经开始,乡村本身并没有完全终结,但作家已经通过作品终结了他自身关于乡村的全部回忆。这是否意味着,乡村这个注定要陨落的存在,连最后的废墟都将被清理干净?如果有那么一天,每一个村庄的废墟上都建立起一座工业化的城镇,这一代中国人将永远回不去自己的故乡了。这将是一种高级的、永不停歇的人类痛楚。失去最后的乌托邦,那些年我们吟唱的乡愁,诗词歌赋最美的咏颂,将再无依托和归属之地。(宋沅君)

[责任编辑:刘冰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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