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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艺术解放

2017-07-13 09:02 来源: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 
2017-07-13 09:02:58来源: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作者:责任编辑:刘冰雅

  为此,白明有了可以召唤的对象,后者说他有了被随时召唤的可能。他召唤这一切,或者被召唤,这些行走和律动的线条就就形成一个森严的宇宙,他是宇宙主义者,这是指他在宇宙的任何一部分中都看见宇宙的表征,这也是指他对时空交错和赋形的无边界感。古老的可以是时尚和新颖的。当下的可以是古朴和原始的。他把东方文化的各种样态的壁垒全部消化了,绘画、书法、雕塑、园林、古琴、茶道,都可以在他的瓷界中,以某种力量和气息闪现或弥漫。

  白明的空间是不存在墙壁的,连边界线也不存在。他之所以那样迷恋“远”这样的意境,就是因为他相信空间是变动不居,也不可能一览无余的。他即使使用最切近最熟稔的形象,也要把你带向远方。他不愿意笼罩你的感受,局限你的想象。空间本来就应该是自由存在、生生不息的舞台。创造者和观赏者同在一个空间之内,进退自由中视角的度数变化,就像月亮和地球之间形成的月相,永远奇美如新生。白明是会抓住一刹那的机遇,发起对空间的攻占的。《生生不息》充满了雄心壮志,甚至野性,近乎无机的生长。无机不存在固定的结构,因此无机就体现为撼人心魄的广大。你尽可以相信这些藤萝就是从瓷器内部生长出来,他们似乎漫无目的,其实目标明确,他们的目标就是让空间尽可能多地成为艺术肢体的一部分。

  白明自如地变换形式,但是情感在他的艺术世界中仍然是最具活性的“物质”、最温暖的“怀抱”、最无垠的“大地”,激情就是生命之气。情获得了艺术本体的地位。在这一点上他和李泽厚是存在共鸣的。白明的深情不是通过一个孤立的造物,而是整体存在来呼吸的。他的深情没有采取飓风般的暴力方式,他啜饮自山水之中的生命之气,轻柔地环抱每一个走近的过客。

  你如果就此认为白明的世界就一定是春风吹拂、阳光灿烂,那肯定是错误的。留恋久久,你就明白,这些造物熟悉而又陌生,他(她)们在逼迫思想,也在逼迫情感。这称得上是一种无意的冒犯,你陷入焦虑,甚或愤怒。如果你不试图消化这些东西,你在这种世界中就像一个迷路的人,看着满目的路标和符号,仓皇不安。在白明的世界中,我们只有放弃那些公约的概念和判断,直面形象的身体,这些形象显示着思虑的单纯或者创造的庄严,当然也不回避迷茫。观摩白明的作品,你以为你是安全的,但是处处充满了历险,他突然打开一扇扇门窗,让新异的存在牵引住你的身躯和心灵,最后当你回头的时候,这些门一直在凝视你,你忘不了,留着几分惊悸。

  在白明的目光中、心灵中——他的目光和心灵是完全一体的,时间颠倒成一个共时的结构,空间弯曲成或方或圆的放射状存在,情感蕴藉含蓄地流露或隐藏,他就是这样实现了对视时空的温情殖民。有实而无乎处;有长而无本剽,这就是他的宇宙。

  白明是不在乎个性的,表达才是一切。没有充分的沉实表达,个性就容易沦落为虚伪和夸饰。就像他处事的格调,他不在意树立风格和结构,但是他造物的完整性呈现出了结构和风格。就作品之间的关系而言,白明似乎没有构筑一个庞大世界的冲动。他的作品,更像是一个一个散落在大地上的构件。侧身其中,它们会刺激起你的一种重造世界的强烈愿望。这是一种解放,一种自我和他者和自在之物之间平行实现的解放。

  白明并不愿意处于一个孤高的世界之中,尽管他兀自游乐,也陶然忘机。他的公共性是一种契合本性的产物,他像一个游吟的诗人,多数时候,是对着自己的耳朵和心灵嘤嘤漫语,但是,并不排斥倾听和注视。他甚至把自己的这种自我陈说本身就理解为一种敞开。白明用咬合来形容人和人之间联通的可能性和艰难,这本身也构成一种期待。人毕竟是作为类存在于世界的。没有类的普遍的觉醒,个体的独立和丰富就没有依托。白明的吟语方式和他的造物互文地浑然一体,他们构成一个立体的触觉系统,伸向世界,深入大地。

  白明属于中国,也属于东方。这不是一种浅薄荣誉的分别,而是文化基因的归类。白明惊叹这个民族非凡的创造力。他惊叹大唐盛世的气度,那样一个并非最大疆域,最强军事,战斗力还有点疲沓的时代,竟然那样包容和浪漫,成为世界的文化中心。他惊叹两宋的美学,我们的祖先竟然把一种哲学观和精准的视觉辨析能力浓缩到一个非常微小的、在身边日常使用的容器之中,你只有身怀对万物的敬意,才能捕捉和接受这种宇宙光芒。这种伟大文化,数千年间历经浩劫,被践踏、被焚毁,被羞辱。最近一次的痛楚,我们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得到。文化的命运就是这个族群最本真的命运,因为文化才是最根本的。所有的建筑、器物和粮食不是被人使用和破坏,就是最后都溃败于时间。即使像陶瓷这样伟大的反抗者,也不可能是时间的最终对手。真正永恒的就是作为文化核心的价值。

  对白明来说,艺术劳作的过程,比最终的那个显现,更加具有魔力。在本原的生活中,是不存在艺术的,诗歌、绘画、音乐、舞蹈分野的,所有的通道显示的都是觉醒和成长中的人的本质。后来者的知识积累,尤其是在二十世纪和二十一世纪的进展,已经成为不能承受之重。生活的本真状态被割裂地失去了原形。人作为造物核心的地位,被挑战和边缘化了。现在可以明白,世界被遮蔽的根本原因,是人的感官的萎缩和劳作能力的失去。而艺术是一种伟大的激活,是一种解放,也许是最深刻的解放。真正的艺术从不驯顺地接受时间和空间的统治,它变动不居,创造不息,它通过文化的繁衍和传承,浸入时代的毛孔,在每一个敏感的心灵中和手臂上复活和生长,它不断地敞开世界的一扇扇窗户和大门,让存在成为一种幸福的出神入化的探险,让生命始终走向澄明。那些挺立在大地上的艺术造物,不过是这种历程的一种博物的见证。我们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情穿行在白明的瓷性世界之中。荷尔德林说:

  “但现在,它盛开,

  在贫瘠的位置。

  而且意愿

  极其伟大地矗立。”(杨晓华)

[责任编辑:刘冰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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