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伟锋
《我的前半生》原本可以引起中产阶级女性的共鸣,但最终在主创人员以自我意志为转移的强加人设中,沦为了谈资级别的作品。
都市剧是广告植入的重镇,尤其是有流量担当的明星位列演职表中,更是如此。《我的前半生》中,广告植入堪称“塞你没商量”——连女主到出轨丈夫的公司去“大闹天宫”之际,也不忘忙里偷闲般地给某品牌胃药腾出了几秒定格的空间。这种见缝插针的执着,也是没谁了。
我们应当体谅广告植入作为当前国内影视剧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生产要素而存在的现实。毕竟,资本裹挟之下的荧幕,才会有更多的人设惊喜。就比如《我的前半生》中,以“深夜食堂”气质示人的道明叔,就是一种彩蛋。但彩蛋始终是彩蛋,它无法喧宾夺主,尤其是明白这部电视剧的人设面临着被强行植入的拧巴后,就更感慨“一股清流”的可遇不可求。
《我的前半生》的海报中,有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2 ”,大概是对亦舒三十多年前所著《我的前半生》的一种区别标注。这里面有致敬的伏笔吗?不得而知。编剧秦雯称,电视版《我的前半生》购买了版权,但这部作品里的女主子君,其人设活脱脱地被甩出了亦舒对成熟女性要古典浪漫主义之最初定义,甚至按照后面剧情的发展,渐有狗血傍身的错乱之感。这几乎完全背离了原著对于主角构架的初衷。
在所有言情小说家的笔下,经济社会里的拜金弥漫,是对爱情生活的异化和摧残的“添加剂”。《我的前半生》中,让剧情横向发展的,就是这样的落笔。但吊诡的是,被物质主义下了降头的,是女主子君。开篇时,子君就异常享受于高管丈夫所搭建出来的暖巢,还肆无忌惮地散发出对旁人的攻击性——不仅是在私人订制的高端鞋店对下跪式服务的店员冷嘲热讽,还对舔着脸上门借钱的妹妹颐指气使。这分明是“我的钱绊身”嘛!诚然,这种人物设定,或许是为了后面剧情发展进行人格升华的造势,因为,被丈夫厌倦之后并扫地出门的子君马上就要玛丽苏附体,即将开启一段正常人都很难看懂的职场逆袭。而为她保驾护航的,还是之前对她百般不待见的贺涵。但这种夸大人格跨度的人物设定,总让人感觉到有些不妥。
一个有意思的对比是,小三”凌玲显现出白莲花的特性——对子君的丈夫俊生进行360度无死角呵护的同时,还保留了职场依靠自我奋斗的风骨,一时间人畜无害。相比而言,子君的“不求上进、乏味、无趣(贺涵语)”的自黑体质让人不忍侧目,这已经很难让人将子君称之为可爱。结果,俊生对子君的抛弃反倒让观众有了类似“为民除害”的解气和解脱。剧情走到此处,即便后面子君的人生如何低开高走,都掩盖不了该剧在三观设置上的偏离——一个和坚强、独立、宽容等独立人格几乎绝缘的女主,你能要求观众能在心头对她的境遇一起潮起潮落?电视剧情即便太泛滥,但最终还是要多少映射出当下的时代气质。
《我的前半生》并没有对社会问题和人情世故进行过多塑造,甚至对女性自强自立的描述,都有些越描越黑:子君因劈腿男而衰,又因闺蜜男友贺涵帮扶而逆袭,结果又让对方成了下一个劈腿男。一个故事的结束,与另一个故事的开始,都逃不脱对男性的依附,也都甩不开狗血剧情的穿插。这哪有亦舒笔下“人生短短数十载,最要紧的是满足自己,不是讨好他人”之潇洒?如果可以挪移的话,唐晶倒是符合亦舒性格的映射,但只是在作品核心之处再想找到对女性命运和独立价值的探讨,又在何处寻觅?
可惜了演职表里的星光璀璨,也可惜了亦舒之名的珠玉在前。《我的前半生》原本可以引起中产阶级女性的共鸣,但最终在主创人员以自我意志为转移的强加人设中,沦为了谈资级别的作品。想想开篇之处,马伊琍风姿阔绰地穿着那件诡异的猩红色风衣,夹着一副“这个杀手不太冷”式的墨镜,在极尽嫣妍地举手投足中,自怨自艾地唠叨着对松弛皮肤的幽怨……此情此景,又如何能让对亦舒作品满怀期待的拥趸们道出一句“老铁,没毛病!”(谢伟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