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 帅
青年作家张五毛新作《春困》已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更多人熟知他，是因为此前在朋友圈里热传的爆款文《在北京，有两千万人在假装生活》和《我那些从不买单的公务员同学》。既然是爆款文，想必能击中很多读者内心最敏感和脆弱的地方，却往往只是提出问题，而不会给出答案。
《春困》，张五毛著，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这是张五毛继《春天在燃烧》《公主坟》后的第三部长篇小说，通过女主人公佟心的心路历程和婚姻变化，书写时代社会的波澜变迁。
但其实，这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即使给出答案，也是社会学家的事情。严肃文学创作的意义，则在于继续追问这些问题，或表达作家迷惘困惑的状态。张五毛的小说《春困》正是这样一部作品，它与常见的北漂叙事一样，书写了“外乡青年”在北京的生存、奋斗状况和复杂的精神状态。但又与常见作品不同，《春困》的重点似乎放在了主人公“返乡”后的叙事，并通过对比来呈现其中的尴尬和幻灭。
《春困》的女主人公佟心有着今天独立女性的特征，却也一度不得不依附于家庭的压力。在遭遇了北漂失败、丈夫出轨、婚姻悲剧后，她才彻底“觉悟”。而丈夫赵腾飞虽然“返乡”，却也谈不上人生失败，因为是“官二代”，他在老家邑城（这个虚拟的地名也很有象征意味，暗指普通的“县城”，这般“故乡”在中国又何止千百个）照样玩得“风生水起”。但作家的叙述始终是冷峻的，看不到对“赵腾飞们”的赞赏，哪怕是鼓励，仿佛这一切都是囿于无奈而生发的，是其宿命，无法反抗，也不会反思。
“赵腾飞们”的故事不是个案。近年来，随着“外乡青年”在北京的生存压力越来越大，文坛上涌现出一批被称为“北漂伤痕文学”的作品。这些作品或许还没有进入主流文学史的叙述，却赢得了大量读者、尤其是年轻读者的热捧。
吊诡的是，《春困》既有北漂伤痕叙事的意味，也窥见了中年危机尤其是婚姻危机的症候。或许，这一流变也是未来北漂叙事的方向——当昔日热血生猛的北漂青年们进入了琐碎庸俗的日常生活，是否还能以哀叹青春为身份“符号”呢？进而言之，当青年丧失了对社会现实的批判意识乃至介入姿态时，他们就进入了真正的“中年危机”。
作家张五毛敏锐地意识到这个流变过程。不过，其他北漂伤痕叙事依然处在“伤痕”阶段，或许是因为那些年轻人还没“资格”进入中年危机，因为以他们现实处境之孱弱，连告别青年状态的机会都没有。
起码，《春困》里的赵腾飞夫妇还是有些家底的，尤其在老家有丰厚的权力和人脉积累，不至于“在大城市呆不下，故乡也回不去”。但有很多北漂比他们惨多了，比如同为北漂小说，《啊，北京》里的边红旗、《西夏》里的王一丁、《跑步穿越中关村》里的敦煌，他们干着办假证、卖盗版光盘这样不体面的工作，成了我们看不见的“沉默的大多数”。还有作家方方在《涂自强的个人悲伤》讲述的“进城青年”涂自强的故事。其失败并不是个体的失败，而是社会的阵痛。
或许，《春困》的故事只是一个“开始”，随着城市化的加速和乡土社会的瓦解，类似的故事只会越来越多。在它们给予年轻读者精神慰藉的时候，也会让人面对现实时获取反观和沉思的力量。（黄 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