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郑芳芳
一个细菌经过20分钟左右就可一分为二;一根葡萄枝切成十段就可能变成十株葡萄;仙人掌切成几块,每块落地就生根……这种靠自身的一分为二或自身的一小部分的扩大来繁衍后代的方式,叫无性繁殖,英文名称叫Clone,音译为克隆。早在1993年,离震惊世界的克隆羊“多莉”出世还有三年多,东野圭吾的《分身》便已出版。其中,便谈到了直到现在仍旧不符合“普遍伦理”的克隆。
2006年凭《嫌疑人X的献身》获得日本最高文学奖“直木奖”的东野圭吾,是当之无愧的日本推理第一人,严谨的布局、鲜明的人物、阴暗的人性、现实的社会等等均是他个人特色十分明显的落脚点。推理之余,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初衷:“小说首先应该是一个好故事,一个让人喜欢听下去的好故事。”无论是大热的《白夜行》《解忧杂货店》《放学后》,还是小众的《黎明之街》《祈祷落幕时》,又或者是《分身》,均是以好故事托底来进行脑洞大开的推理。
严格来说,《分身》并不算是一部好的推理作品,几个章节便能猜到大概结局走向,但《分身》绝对是一个好的故事,即便失去了推理的趣味,也仍旧有着能够让人沉迷其中的力量。东野圭吾并未大篇幅着眼克隆技术,而是聚焦于新科技下的伦理道德讨论。想象一下,有两个自己的分身在不同的角落里活着,当有一天相遇,你会讶异,喜悦?还是会惊恐,难以接受?
东野圭吾采用双线叙述方法,从氏家鞠子和小林双叶两人的视角出发,以第一人称“我”来分别进行叙述,一人一章交替进行。
鞠子从小学开始发现母亲有意识地逃避自己,以为自己是因为跟母亲长相完全不像而被嫌弃,渐渐与母亲有了隔阂。高中有一次从寄宿学校返家后发现母亲在厨房偷偷流泪,心存疑惑却未去问原因。不料几天后,母亲在一场大火中去世。种种迹象表明母亲是自杀而死,而这与父亲不无关系。于是,上大学后的鞠子开始了调查之旅……
同样,双叶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从未听母亲提起过父亲的任何事情。作为护士的母亲,非常坚强和独立,也爱护自己的女儿,会教导自己的女儿“下次让人欺负了再哭着回家,妈妈就不让你进门了。不管对方是谁,都要和他战斗。没事,受了伤妈妈给你治。对你的朋友们也要这样说,就说妈妈是护士,会治伤,用不着手下留情”。然而,奇怪的是自己的母亲却极其反对热爱唱歌的双叶上电视。就在自己违背母亲意愿上电视参加节目之后不久,母亲便离奇因车祸去世。不满将结果定性为“意外”的双叶,也走上了艰难的调查之旅……
从未谋面、也不知道对方存在的二人在调查过程中,逐渐发现了彼此的存在,双叶的好友阿裕这样描述两者的相似之处:“根本不是相像的问题……那个女孩就是你,是你的分身。”当寻找身世之谜的两人得知这世界上有另外一个自己, “我是谁”成为了需要理性考虑的现实问题,随着一步步向真相靠近,两人内心的无所适从与自我质疑愈加沉重,直至见到“本体”厌恶两人的存在甚至想要处理掉时,一切都土崩瓦解,“我是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没有我的椅子”,存在的意义被洗劫一空。
“我闭上眼睛思考自己死掉的话能改变什么。如果我的出生是一场错误,那么是否只要我死了一切就能回归原状?是否能像按下电视游乐器的重置键一样让所有的问题瞬间消失?但是这个世上又有哪个人敢斩钉截铁地说自己的出生不是一场错误?又有哪个人敢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不是某个人的分身? 或许,其实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分身,而正因为找不到,所以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从自以为的同胞姐妹,到同是他人的复制品,被人看作是成功的“实验结果”作为克隆人的两个姑娘,究竟应该如何定义他们的存在?东野圭吾曾说:“人类的生命,不能以时间长短来衡量,心中充满爱时,刹那即为永恒!”在《分身》中,他以温柔的笔触,写出了鞠子和双叶从不同的母亲那里获得的同正常人一样的爱,写出了两个女孩之间莫名的羁绊与相同的神思,赋予了她们存在的意义。
得知鞠子不是自己的孩子之后,崩溃的鞠子母亲本想带着父亲和鞠子一起自杀,最终却将鞠子抱出了火海。双叶母亲即便被高层势力威胁也绝不愿意交出女儿去参与实验,且从小到大都没有让双叶感受到没有父亲的缺憾。这让两个女孩都得以跟正常人一样,普普通通长大,普普通通生活。“哪怕没有遗传基因这个纽带的联系,她也仍是你的母亲。” 在母亲的眼中,她们没有分身,也不是谁的分身,是值得他们用生命去保护的独一无二的女儿。
得知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的存在,甚至是与自己一样是别人的“复制品”之后,两个女孩逐渐靠近,东野圭吾此前的铺垫渐渐的合成了一张大网:一样偏爱啃带皮的柠檬,一样喜欢《红发安妮》,一样好似能够感知到对方在守护自己……“这时我看见紫色地毯的另一端站着一名女子。不晓得为什么,我隐约知道她会站在那儿,仿佛在遥远遥远的从前便已注定我们俩将在此地相会。”结局走向成谜,只剩两个女孩在晨光中的凝望。
一场大火让怀有其他心思的人都成为过往,未来,是属于两个女孩的自由的、普通的、感受爱与被爱的余生。(郑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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