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络文艺“传统文化传承榜”】《成化十四年》所传承的传统公案小说文化

　　在欧美国家和日本，侦探推理小说一直都是类型小说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而在我国，从古以来流行的是和侦探小说相似而略有不同的“公案小说”。到了网络时代，很多作者把外国侦探推理小说中的有益成分“移植”到了古代背景的公案小说之中，形成了独具特色的 古风断案题材小说——比如沐秩的《纳妾记》系列、大风刮过的《张公案》系列、侧侧轻寒的《簪中录》系列等。不过这一类型小说中，笔者最喜欢的却是晋江文学城大神级作者 梦溪石写于2015年的《成化十四年》。

　　本书主角唐泛本是明成化十四年的一位状元之才，殿试时因人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被降为二甲第一名；不得不出了翰林院，入顺天府当起了一名小小的推官。什么叫推官呢？说白了就相当于现在的检察官，专门管破案。

　　别家的主角能开金手指，唐泛的“主角光环”却是专门吸引疑难杂案。

　　武安侯府的大少爷是位称职的纨绔子弟，早上刚从青楼出来，回家又调戏起过路的丫鬟，操劳过度、阳气亏损，成为本书第一具尸体。武安侯不想外扬家丑，联合顺天府尹欲草草结案。唐泛心思冷静缜密、外圆内方，坚信沉冤得雪、抚慰亡灵、保黎民苍生才不愧身为父母官。在他拨开重重疑云后，揭开了这起意外背后的谜题，双凶案告破。

　　虽然这只是主角牛刀小试，但作者已经展现出了优秀的悬念写作功底。不过真正让笔者眼前一亮的是后面的“洛水古棺案”。河南巩县境内，北宋帝陵被盗严重，陵墓深夜更是传来阴森哭声。当地府衙派人前往调查，几拨人马先后遇难，侥幸逃回的人非疯即傻。坊间鬼神之说甚嚣尘上，一时间附近乡民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唐泛领命前往调查，到达当晚不顾众人反对，夜宿洛水边……

　　梦里，他走在漆黑的河边，远处空旷的原野上高高低低立着许多坟头，风声呼啸而过，伴随着远处飘荡而来的哭声。那哭声幽幽凄凄，像是蕴含着无尽的悲苦和怨毒，在原野上萦绕徘徊，又一丝丝地钻入唐泛的耳朵，令他不寒而栗。

　　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之间，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他只觉得心头从未像此刻这样恐惧过。

　　他慢慢地转过头……

　　不难看出，断案之外融合恐怖元素，悬疑惊悚气氛掌控到位，接下来更有探墓戏码，读之颇有《盗墓笔记》神髓。显然，这样复合多元的叙事更能满足口味日益挑剔的读者。从洛水古棺案起，本书的精彩程度节节攀升，东宫案、京城诱拐案、威宁海子案、真假太子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似不相干的案件却在暗处盘根错节，让读者大呼过瘾。

　　我国的传统公案小说起源于宋代的“话本小说”。据历史记载，宋代耐得翁所撰“都城纪胜”里，其“说话”的小说家就有“说公案”，专讲江湖好汉们的朴刀杆棒及招安后的发迹之事。而宋人所存留的公案小说，以平反刑狱之类居多，如单篇的错斩崔宁、简帖和尚、沈小官一鸟审七命等。在这一背景之下，宋代最著名的清官包拯，也毫无争议地成为很多公案题材话本的主角。我们今天所熟悉的那些包公故事，诸如“铡美案”“乌盆记”“狸猫换太子”等，在当时就已经有了原型。

　　明代的《龙图公案》是元代杂曲包公故事的短文集，清代经过石玉昆《三侠》五义的渲染，包龙图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除包公故事外，明代尚有海刚峰属官公案、新民公案；清代有鹿洲公案、施公案、彭公案、刘公案、李公案奇闻、于公案奇闻等。

　　另一位我们今天所熟悉的“古代大侦探”狄仁杰，则得益于荷兰汉学家高罗佩所写的中国古代题材断案小说《大唐狄公案》。本书脱胎于清代无名氏所写的探案小说《武则天四大奇案》，高罗佩对其中屡破奇案的主人公狄仁杰大为折服。在对西方侦探小说和中国公案传奇做了深入的研究和比较后，他认识到书中所描写的中国古代法官的刑事侦讯本领，和福尔摩斯、格雷警长等小说中的现代西洋大侦探比起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高罗佩在20世纪中叶陆续创作了《铜钟案》《迷宫案》《黄金案》《铁钉案》《四漆屏》《湖中案》等十几部中短篇小说。这些作品最终构成了高罗佩的“狄仁杰系列大全”——《狄公断案大观》（Celebrated Cases of Judge Dee），即《大唐狄公案》，包括15个中长篇和8个短篇。书中内容十分广泛，涉及唐代的司法、吏治、外交、教育、文化、生活等各个方面。全书均以仿宋元话本体裁写成，这在世界汉学著作中是独一无二的。

　　我国古代相对先进的法医文化和技术也为本书创作提供了合理性支撑。诚然，古代断案题材单论解谜烧脑程度无法和现代的本格推理相比，但经过现代编剧“移花接木”的古代题材探案小说，诸如《神探狄仁杰》《少年包青天》及最近热播的《热血长安》等，均以其精致的悬疑风格被人们所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