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著名导演、中国音乐学院表演教研室主任 陈 蔚
看完上海歌舞团创排的民族舞剧《朱鹮》，深感惊喜和欣慰。这是一部以东方意韵为灵魂、以国际面貌为标准的好作品，给人以雅致、精致、别致的观剧感受。
民族舞剧《朱鹮》剧照
首先，导演佟睿睿以“动也诗情，静也画意”的超然手法，彰显了一种人文情怀和审美思考。罗怀臻老师创作的剧本很扎实，立意深远，结构匀称，给了二度创作一个很好的基础。“古代—山林之恋”“近代—在水一方”“现代—再生之缘”的三幕结构，从文学上就富于舞剧的节奏感。笔者看完戏之后才读了剧本，发现二度创作果然在剧本基础上既拓展了形象的想象，又保持了文学的立意和内涵，值得肯定。
其次，编舞兼具民族民间舞的特点与当代审美的元素。且难能可贵的是，戏剧发展是舞蹈动作的来源，舞蹈语汇与戏剧展现结合紧密，舞与剧的关系处理得比较恰当。朱鹮的主体形象塑造得鲜明、完整，动作设计准确、丰富，真正做到立住了，留下了！作曲郭思达创作的音乐主题鲜明、技法成熟、旋律优美，听起来感心动耳。
除此，舞美设计张继文以中国写意画的手法，设计了一个合理的舞剧空间。灯光设计邢辛老师，让每一段独舞、双人舞、群舞都勾勒出令人印象深刻的戏剧氛围，以极致精细的东方意韵，赋予作品非同凡响的艺术气质。道具设计也可圈可点，那一片纯净的羽毛，每一次飘落都犹如圣泉涤荡心灵，又好似朱鹮留给人间的谜语，发人深思。
民族舞剧《朱鹮》剧照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演员技艺高超，内心丰富，让人感觉到“舞剧新生代”的强大创造力和青春的活力。特别是他们对舞剧事业的执着，令人钦佩和感动。以团长陈飞华为代表的一批亦师亦友的前辈、老师，将舞剧艺术的种子播撒在了年轻演员的心里：一旦有了好的作品，便仿佛种子有了阳光雨露，慢慢发芽、开花、结果。这体现了上海歌舞团在剧目创作和人才培养上的积极追求，也得益于国家艺术基金的大力支持。
显而易见，民族舞剧《朱鹮》不乏向艺术高峰冲刺的实力和潜力。希望在细节上精益求精，追求更高的艺术品质。个人认为，《朱鹮》现在的薄弱之处，主要在于结构。上下半场对比强烈，上半场明显好于下半场。上半场的想象力之丰富、手法之统一，令人惊叹。但到了下半场，就略显零碎了，戏剧高潮、舞蹈语汇的综合运用有待完善。从文学结构到音乐结构，再到戏剧结构如何统一，希望主创团队在这方面，尤其在下半场上有一个细致、深入的考量。那么，如何将文学剧本的三段体变成一个上下篇，戏剧结构上的张力能否一贯地保持，需要继续探讨。
具体来讲，上半场中，人与鸟是平衡的，主要演员的视角是平衡的。但到了下半场，这种视角变了，鸟成了被动。看了剧本，笔者的感受是，虽然最后朱鹮的离去是一种被迫的离开，但也是一种主动的选择。假如我们能站在朱鹮的角度来审视这个世界，那它最后的高贵，就是悲情的离开，可能更是一个戏剧高点。在当今社会，这种悲情的关怀是激荡人心的。因为如果不发现那七只野生朱鹮的话，这个美丽的物种就真的离我们而去了，再也不可能回来。总之，如果能在核心场面、核心事件、核心人物和核心舞段上继续下功夫，作品有望变得更深刻、更动人。
民族舞剧《朱鹮》剧照
舞美设计方面，希望更丰富，组合拳要打好。服装设计很棒，但希望舞鞋设计得更精细，来突出红足。面料、彩绘都尽可能逼真，给观众以深刻印象。这样的朱鹮形象，或可为民族舞剧的造型作出新的贡献。还有羽毛的应用，多些设计语汇可以起到提神的作用。另外，很喜欢剧本中的《朱鹮赋》，希望作曲家将其写成主题歌，便于剧目流传。剧情最后，老人抚摸着鹮后的塑像，吟唱起那首古老而遥远的歌赋：
“仪态风雅兮头戴羽冠，
质如白壁兮身披雪衫。
翔如起舞兮娴步跚跚，
吉祥圣鸟兮美哉朱鹮。”
朱鹮栖息，朱鹮起舞，朱鹮飞翔。人与鸟，情未了。漫漫佛音，不绝如歌……多年来，民族舞剧《朱鹮》不仅在国内深受欢迎，而且多次走出国门，让东方意韵在世界舞台绽放着绚丽的光彩。2015年、2017年，《朱鹮》先后获评国家艺术基金舞台艺术创作资助项目、大型舞台剧和作品滚动资助项目，受到了业界专家的普遍认可和高度期待。国家艺术基金设立滚动资助项目，来切实推动精品力作与优秀人才产生，推动艺术高峰不断涌现，这必将成为中国舞台艺术作品从“高原”迈向“高峰”的绿色通道！未来，希望舞剧《朱鹮》主创团队把握机遇、再接再厉，争取把作品打磨得更精彩，更好地为人民抒写、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陈 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