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旸

　　临近岁末，海内外多份年度热词和流行语榜单纷纷出炉——“稳”和“党的二十大”当选“汉语盘点2022”年度国内字、词；上海《咬文嚼字》编辑部昨天发布2022年十大流行语，“踔厉奋发、勇毅前行”“中国式现代化”领衔；B站年度弹幕“优雅”脱颖而出；“十大网络流行语”里“嘴替”展现出互联网时代大众的语文创造力与共情力；日本年度汉字“战”背后凸显焦虑隐忧……这批热词和流行语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大众共同关心的议题，折射出时代表情。

　　“热词不仅记录日常生活，也描述社会变迁和世界万象。流行语好似一面镜子，是社会情绪在语言层面的鲜活反映，也是观察价值动向与文化生态的‘晴雨表’，打上了鲜明的时代烙印与代际记忆。尤其是互联网语境进一步催生了语言的‘二创’加工。”国家语言文字推广基地常务副主任、上海师范大学教授陈昌来告诉记者，从年度热词里能一窥社会焦点的变迁图景，也体现了具有时代特征的情感共鸣共振。

　　“党的二十大”擘画蓝图，家国情怀成鲜明底色

　　“汉语盘点2022”前不久在京揭晓，由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商务印书馆、光明网联合主办。“稳”“党的二十大”“战”“俄乌冲突”分别当选年度国内字、国内词、国际字、国际词。稳，体现在经济要稳中求进，社会要长期稳定；改革要蹄疾步稳，发展要行稳致远；中国饭碗要端稳，就业民生要保稳。党的二十大，谋共富之业、扬改革之帆、行法治之道、筑未来之基。

　　同期揭晓的2022年度十大流行语、十大新词语也是语言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反映了时代特征——“党的二十大”胜利召开，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数字经济”驱动社会生产方式的改变和生产效率的提升；“我的眼睛就是尺”等凸显了网友对日常热梗的运用……年度新词语则串连起2022年人们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中国式现代化”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炎夏“雪糕刺客”需警惕，冬奥“冰雪经济”被点燃。

　　当更多个体叙事嵌入国家叙事，自我表达与时代精神融合，流行语成为正能量的载体之一，生动表达并彰显了家国情怀。如何评选流行语？《咬文嚼字》主编黄安靖提出：“语言学价值和社会学价值是关键考量，其中，社会学价值主要考虑流行语必须反映时代特征，弘扬时代正能量，为一年的社会生活留下印记。”他提到，出现在二十大报告中的“新赛道”为我国新一轮产业技术革命指明了战略方向，此后含义进一步演化，可指一切新的起点、新的征程，以及新的努力、新的气象等。来源于古汉语的“烟火气”本义指“烧煮食物的气味”，时下流行的“烟火气”则指生机盎然、充满活力的生活气息。

　　弹幕、留言、评论融入主流语境，会否重塑汉语生态

　　身处移动互联网+视频社交时代，弹幕、公号留言、评论等愈发融入主流表达语境，成为年轻人与社会互动、表达自我、编织网络图景的全新方式。

　　“优雅永不过时”“优雅！实在是太优雅了！”……B站年度弹幕“优雅”脱离了传统汉语语义，在互联网平台延展为“称赞某人因拥有强大内心而处变不惊的稳健状态”，强调普通人对生活的掌控力。比如，人气UP主“手工耿”在热门视频《自制钢琴烤串车》里将古典乐器与烧烤创意结合，网友纷纷发弹幕表示这很“优雅”。不难发现，弹幕充当了数字时代人和人之间的桥梁，由此衍生的弹幕文化，承载了Z世代等年轻群体的网络日常背后的心之向往。

　　上海《语言文字周报》发布的2022年“十大网络流行语”“十大网络热议语”则提供了更多鲜活样本——“冰墩墩（冬奥会）”“刘畊宏女孩/王心凌男孩”“卡塔尔世界杯”等入选“十大网络热议语”；“栓Q（我真的会谢）”“退！退！退！”“嘴替”等上榜“十大网络流行语”。有的“老梗”生出新意，如“大冤种”从东北方言进入普通话。还有一部分则迸发出Z世代在网络社交场景中的特定活力——如“嘴替”，即“嘴巴的替代”，形容有些博主或UP主善于捕捉并总结某类群体共同的心声，于是网友用“嘴替”表达对精彩言论的肯定和共鸣。

　　网络流行语会重塑汉语生态吗？“流行语成为网络社交的醒目沟通标签，是彰显个性、标新立异的方式，可表达对当下处境的群体感受，寻求深层次的情感共鸣。”复旦大学现代语言学研究院副研究员史濛辉表示，无论昙花一现或历久弥新，年度流行语恰是反映时代变迁的鲜活注脚。

　　不过也有读者在街头采访中表示，“自己会避免使用流行语，更看重语言行文的规范性”。随着流行语更迭速度加快，有学者提醒，流行语使用需警惕浮夸化和浅薄化。“今年部分流行语反映了青年群体‘集体情绪’的另类释放，应更加理性看待并有所引导。”上海师范大学语言学博士研究生车飞谈到，年度流行语启发我们重新认识流行语创造使用的主力军——Z世代等青年群体的情绪出口。

　　海外视角下的年度字词，呼应大众对于现实的回应

　　日前，京都清水寺住持挥毫写下日本2022年度汉字“战”，某种程度折射了日本国民对于当下局面的担忧——日元汇率波动、物价上涨、前首相安倍晋三遇刺、国际局势动荡不安……2022年确实是艰难的一年，海外视角下的年度词汇也呼应了大众对现实的回应。

　　比如，牛津词典公布2022年度词汇“哥布林模式”（Goblin mode），又译“摆烂模式”。根据《牛津英语词典》出版商牛津大学出版社的说法，这个俚语指“一种毫不掩饰地自我放纵、懒惰、邋遢或贪婪的行为，通常以拒绝社会规范或者社会期望的形式呈现”。

　　“它似乎抓住了那些拒绝回归‘正常生活’的人的普遍情绪，又或者是对社交媒体上展示出来越来越难以达到的审美标准和无法持续的自律生活方式的反抗。”牛津大学出版社词典部总裁卡斯帕·格拉斯沃尔说。有学者认为，“哥布林模式”也暗示了海外不少网友对社交网络上“过分理想化精致自我”的一种解脱。（许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