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　晨

　　传奇风华爆炒冷饭，嬉笑怒骂洞悉人生。美剧《绝望写手》已至第三季。

　　两位女主角在第一季初相遇时，黛博拉已经是拉斯维加斯的传奇喜剧演员，而艾娃还只是一位籍籍无名的新锐写手。在年龄差距、身份鸿沟等多重障碍的加持下，从两人身上发展出来的矛盾、理解、陪伴都如此直击人心，让观众在哭与笑中感悟人性的深刻复杂。

　　到第二季结尾，巨星黛博拉与电视台联手推出了搞笑特辑，昔日辉煌重现；艾娃风头正劲，得到行业青睐。两人历经磨合终于成为默契十足的搭档，黛博拉感激艾娃的付出，但也明白如果还让她隐藏在自己的光芒之后，是对年轻人才华的损耗和浪费。彼此成就之后，她们扭头走向不同的路，各有各的高山要攀登。

　　放手也是爱，离别也是成全。这个结局很像多年前的电影《穿普拉达的女魔头》的情节：故事的末尾，梅利尔·斯特里普饰演的米兰达依然统领《RUNWAY》杂志，在时尚界大杀四方；而安妮·海瑟薇饰演的安迪在抵达巴黎重磅发布会的前一刻下车，转身奔赴自己梦想的新闻事业。

　　但是《绝望写手》的编剧并未让黛博拉与艾娃的故事在释怀的情绪中结束，而是在第三季将这对冤家的生命轨迹再次拼凑到一起，重启相爱相杀的战局，让两个聪明人继续斗智斗勇外加斗嘴。

　　各怀野心彼此成全

　　分别一年之后，黛博拉与艾娃在一场行业盛典上重逢。峰顶相见固然美好，携手攀登更高的山峰更令人振奋。黛博拉日益增大的耳环体积，对应的是她与日俱增的野心；年轻气盛的艾娃初尝名利的滋味，在某种意义上就是黛博拉的分身或镜像。如同第三季的海报，两人的肖像对倒并置，共同组成一张扑克牌，在人生这场牌局中展现着友谊与爱。当然也别忘了，她们都是雄心勃勃的人。

　　剧中有这样一句台词，出自艾娃之口：“老江湖是不断炒冷饭的人，但黛博拉恰恰相反，她不断进化，变得更好。”几十年前，黛博拉因放火丑闻而失去成为深夜秀主持人的机会，这成为影响她一生的伤痛。这次失手，让她与自童年时期便拥有的梦想擦肩而过，没能坐上美国喜剧行业的头把交椅。造化弄人，名利的高光消散得太过迅疾，黛博拉自此直线坠落。

　　总归是天道酬勤，黛博拉在几十年后终于再次赢得渴望多年的深夜秀主持机会。剧中有一幕十分动人：她独自在后台对稿，一抬眼，镜中浮现出多年前的自己。向来妙语连珠的脱口秀女王在镜前一言不发，却胜过千言万语。这么多年，她终于走到了这里。这不仅得益于自己的坚韧执著，也得益于艾娃的及时出现。因为她的扶持，黛博拉过去的经历又化作新段子俘获了观众。炒冷饭又如何？真香。与此同时，黛博拉也并未忘却成全之心——她提出，艾娃除了为她写作之外，一定要留出私人的创作时间，否则就不要合作。

　　抽空捅对方两刀

　　可是一份深刻的关系怎么可能只有温暖这一种色调？那些误会、嫌隙、猜疑所生发出的强烈情感，亦是成就这段关系的重要佐料。正是因为剧集并不沉溺于仅仅刻画感情中的粉色泡沫，黛博拉与艾娃的关系才如此迷人。她们可以在大吵后立刻因灵感涌现而欢欣鼓舞地改稿，可以在背负法庭诉讼的同时继续巡演合作，可以在参加对方父亲葬礼之后交心，也会因与对方审美品位不合而开启对喷。如此多的“抓马”时刻为喜剧提供了发挥空间，也展现着人性的多面和深度。

　　在第三季中，黛博拉与女儿的关系在直抒胸臆的吐槽综艺中得到了一定缓和，但与妹妹长达几十年的情感纠葛却愈演愈烈，充满对彼此的攻击性。写段子的过程也是梳理人生的过程，她和身边人的关系通过语言得到了推进，无论是变得更好还是更糟。这就是语言的魔力。

　　没有和解，没有大团圆，一切都如摇晃过的汽水一般充满不确定的气泡。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这对好友将一路前行并大杀四方，同时也不会忘记抽空捅对方两刀，来稳固自己在名利场和人生牌局中的站位。任何感情都是如此，有绚烂美好的一面，也有千疮百孔的残缺——这些都让她们联结得更加紧密。

　　黛博拉几乎用了半生的时间终于坐上了深夜秀主持的位置，实现了梦想的她邀请艾娃成为自己的首席编剧，而艾娃早已默契地为她写好了若干稿件。对艾娃而言，写黛博拉轻而易举，而写关于自己的事却总是灵感枯竭。“你才是有故事的人，我有什么可说的？”这是第二季结尾时艾娃的困惑，之后还持续困扰着她。或许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两人的高度相似，黛博拉是完成度更高的艾娃，而两人都还没准备好面对最本色的自我。

　　第三季中，咬紧牙关的她们没有并肩，而是以对立的姿态坐在长桌的两端。因近乡情怯，黛博拉面对自己渴望了半生的位置一心求稳，不顾许诺将首席编剧之职给了别人，代表着新锐风潮的艾娃惨遭背弃。而艾娃也以不原谅也不妥协的态度予以回应：她用将黛博拉的私生活公之于众相要挟，夺回了首席之位。

　　构建女性的故事屋

　　从离开拉斯维加斯赌场开启巡演到发行DVD特辑，再到成为深夜秀主持人，黛博拉三季以来的成功离不开艾娃的刺激与鼓励。毫无疑问，进阶版的她们将在人生的号角中冲向更高处。而早已知悉这一结局的观众并不会因此丧失观剧的热情，因为她们的冲刺过程如此野蛮有趣：既灿烂又晦暗，既热闹又孤独。

　　第一季中有一个巧妙的细节，时刻保持光鲜体面的黛博拉，曾在上场前就服装鞋履搭配咨询经纪人意见，究竟是选择闪亮夺目但难以驾驭的细高跟鞋，还是平稳但无聊的低跟。虽有过一刹那的犹豫，她还是选择细高跟。秉承着这样的态度，她一步步走到聚光灯下，也一步步走出人生的华彩篇章。这双高跟鞋预告了剧集的基本走向——在坎坷的人生道路上摇曳生姿，即便要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爱对爱，黑吃黑，在人性的一切角度下黛博拉与艾娃都显得如此势均力敌。她们带着野心与不甘在段子的世界中披荆斩棘，如剧中台词所言：“你会风靡全场的，女孩！”

　　无论是年长的还是年轻的，无论是黛博拉还是艾娃，无论是《绝望写手》还是《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都在构建女性的故事屋。在络绎不绝的段子中，她们以幽默夺取言说的权利，以调侃戏谑瓦解陈旧的格局，讲述着她们自己的闪亮传奇。（赵　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