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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康震
我与建平先生是因为王维而成为朋友的。
第一次见面,他就说:“我非常喜欢唐代诗人王维。”这让我多少有些意外,更有几分惊喜。意外的是,建平长期担任领导职务,工作繁忙,却对王维这位唐代大诗人、大画家情有独钟,实属难得;惊喜的是,我也非常喜欢王维,我们都是摩诘居士的“铁杆粉丝”,拥有许多共同话题,这真是人生中难得的缘分。而且,建平又是中文系出身,这就在惊喜之外,增添了几分亲近。
建平喜欢王维,从大学时代就开始了。那时,为了搜集王维的资料,他将印刷厂的废纸边装订成厚厚的册子,用一年时间,将《全唐诗》里三百多首王维的诗作、将数十种古籍里与王维有关的研究资料,整整齐齐抄录在册子上。他还制定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打算分专题深入研究王维,最终写成一部《王维评传》。
说实在的,在那个生活资料、学习资源都比较匮乏的年代里,作为一个刚从农村步入大学的穷学生,建平在业余时间没有去校外兼职,而是全部用来搜集王维的资料,并且凭一己之力,编写出“建平版”的“王维资料汇编”,如果不是热爱王维、对王维研究充满纯粹的热情,是很难完成的。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走上行政工作岗位以后,建平对王维依然念念不忘。无论调到哪儿,他总将“汇编”带在身边,只要有时间,就拿出来读一读;只要遇到新材料,就及时补充进去。日积月累,蔚为可观,真是达到了痴迷的程度。
因为种种原因,建平未能进入学术研究领域。但我想,有了这种纯粹而真挚的执著追求、热爱精神与坚守意志,无论在哪个领域,都一定能做得成、做得好,也一定没有任何困难能难得住。建平在多个工作岗位上都取得了显著成就,便是最好的证明。
建平热爱王维、关注王维,还得益于许多前辈的热忱支持。大学时代,阅览室老管理员给予的特别关照,北大陈贻焮先生对他的悉心指导,杜德敏老师对他长期而具体的帮助……所有这些,都让建平更加坚信自己的坚持是正确的,自己的热爱是有价值的,自己的付出是有意义的。我想,这些热忱支持肯定让他对未来的人生更有信心,或许这是建平在事业上取得成功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至于王维,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安静、高雅的山水田园诗人,似乎没有太多鲜明的个性。一说到盛唐诗坛,人们也大多将目光投向李白、杜甫、高适、岑参等人。其实,王维或许才是盛唐诗歌审美理想的典范标识。他并不总在山水田园诗里流连、散步,朝政的起伏、时局的变迁、仕途的忧乐、人世的冷暖,在他的诗作里都有特别的呈现;至于诗材的调度、诗语的生新、诗境的提炼、诗画的相融、诗禅的领悟,更是冠绝当代,一时无两。
建平这本《怎一个佛字了得——漫说王维》,以王维的人生经历为经线,以王维的高光时刻为纬线,经纬交织,纵横笔墨,为我们展现了一个立体的、生动的、可以走近感受的王维。从这本书里,我们能明显感到建平始终在关注王维研究的最新动态,他对王维的理解、解读与探究,始终建立在他对王维作品反复研读的基础上,建立在他对学界已有研究成果认识的基础上。这使得《怎一个佛字了得——漫说王维》的讲述既有鲜明的个人特色,又有普遍的学术认知水准。
我想,对建平来说,这本书人生与生命的意味要大于它的学术意味。它是对自己从青年时代开启的王维热爱之路的回顾与总结,是对支持他的前辈们的汇报与感恩,更是对摩诘居士的致敬与献礼。
王维离去已千年,但他的诗篇跨越千年,持续激荡在许多人的内心深处。对历史回响的追寻,也是在追寻我们自己的心路历程,确认我们自己的人生坐标。一切未来终将成为现在,一切现在终将成为历史,而一切历史,又必然是当代史。历史的方向,永远不是指向过去,而是指向未来。
我期待建平先生将热爱王维之路继续走下去,走出一片更新的诗意天地来。
(杨建平著《怎一个佛字了得——漫说王维》2025年1月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