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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俊
《第一等好事》(北大学者书房第二辑)以“书房”为切口,将镜头对准16位北大各学科领域代表性学者的精神原乡,在纸墨间揭开他们学术常青的密码。治学之道,最重要的无外乎三者:书房、阅读与学者。书房是精神的栖居地,阅读是文明的呼吸声,而学者则是知识的摆渡人。书中,三者交融为一,织就了一幅跨越时空的学术星图。如是,《第一等好事》绝非简单的书斋图录,而是一次深入学者精神世界的思想之旅。
《第一等好事:北大学者书房》 北京大学党委宣传部 著 任羽中 主编 北京大学出版社
书房:精神的拓扑学
在人工智能席卷一切的当下,“书房”似乎成了一个充满悖论的隐喻:它既是物理空间中最私密的角落,又是思想疆域里最开放的宇宙。书房的四壁既是围栏,亦是桥梁:围栏之内,学者与自我对话;桥梁之外,思想向八方延伸。
物理意义上的书房不过方寸之地,却因书籍的存在成为多重时空的叠加态。打开一本先秦典籍,便踏入诸子争鸣的稷下学宫;翻阅康德手稿的译本,又能与哥尼斯堡的星空对话。书房中的学者站在古今时空的交汇点上,以书籍为棱镜,折射出人类文明的谱系。这种精神漫游的广度,恰是人工智能难以复制的特质。算法可以解析文本的逻辑,却无法体验在故纸堆中偶遇灵光的颤栗,更难以理解书页间留白处潜藏的未尽之意。
数字时代的书房更显现出拓扑学的动态性。书房的精神性不在于载体的形式,而在于知识组织的有机性。如同树木通过年轮记录气候变迁,书房通过书籍的聚散映射着学者思想的生长轨迹。
阅读:对抗信息熵增的仪式
在效率至上的时代,“阅读”常被简化为信息攫取的工具。而书中,北大学者却将阅读升华为对抗熵增的庄严仪式。熵增定律揭示宇宙终将走向无序,借热力学熵增的隐喻,我们得以凝视文明对抗精神无序的努力。阅读是这种对抗的微观镜像,即通过构建个人认知秩序抵御信息的熵增。我们身处的当下,碎片化信息如沙尘暴般席卷认知疆域,短视频将人们的思维切割成闪光的断片,那些伏案抄录的指尖、反复批注书页的笔迹、在故纸堆中逡巡的目光……一个个看似低效的笨拙姿态,恰是对快餐式知识生产和消费的无声反抗。
数字时代的阅读危机,本质上是人类精神生态的预警。当推送机制用“猜你喜欢”驯化思维,当跳转链接将深度思考切分为闪烁的节点,我们不仅失去了宝贵的专注力,更在一定程度上丧失了思想的活力。北大学者对阅读的坚守,恰似数字荒原上的一片绿洲。那里允许迷途,鼓励迂回,珍视在字里行间“走失”时偶遇的灵光。或许,阅读的终极意义正在于这种“无目的性”的漫游。那些被笨拙抄写的句子、被反复勾画的段落、在书页间夹藏的批注,最终都化作抵御熵增的堤坝,都在证明着:在信息泛滥的纪元,仍有灵魂选择以文字的密度对抗着无序与涣散。
学者:在词语的深渊中打捞星光
学术的崇高性常被误解为与世俗的疏离,仿佛学者是栖居云端、不染纤尘的观察者,以冰冷的目光丈量人间。而该书最动人的篇章,恰在于揭示北大学者如何在学术生涯中与书籍相互成全。北大学者以笃志的热忱投入知识的汪洋,又在字里行间不断发现自我,升腾起热烈的生命温度。
书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北大学者在阅读与思考中链接起精神上传承的纽带。代代北大学人,在写书、赠书、评书、荐书中达成心灵契合,齐力托举学术的薪火。
掩卷而思,我们看到的并不是一群超凡脱俗的智者,而是一群以学术为志业的普通人——他们也会在挑灯夜战时疲惫,在田野调查中困惑,在学术争论中较真。书卷气与人间烟火,在此交融。北大学者的书房里落满红尘,蕴藏着“不为功名富贵”的洒脱,亦凝聚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理想。
书房之外,仍有旷野
《第一等好事》最终指向一个书房以外的命题:在数字文明席卷一切的今天,如何守护人类精神的“慢变量”?北大学者给出的答案藏在各自的人生选择中。他们以书房为起点,却从未止步于四壁之内。章永乐老师说:“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待解读的文本,外面是无形的书房。”书房的概念早已突破物理空间的桎梏,演变为流动的精神场域。真正的书房,恰恰存在于对书房的超越之中。
在算法统治的喧嚣世界里,北大学者用书房筑起一座座精神的灯塔,提醒我们:阅读仍是人类对现代社会浮躁、惰性、空虚等元素最古老又最有效的抵抗。或许这正是“第一等好事”的真谛:在书页翻动间,我们始终相信,有些火光永不熄灭。
(作者系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