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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仁宝
文学不仅来源于生活,文学还来源于“文学”,这说的是文学创作总是从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中获得滋养。邹世奇的新作《只向花低头》正是这样一部来源于“文学”的散文随笔集。书中收入了她的系列读书札记和旅行感悟。作者所读之书范围广泛,唐诗宋词,中外小说,影视绘画类的书,无所不包;她的旅行涉足亚、欧、非各洲。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论是读书还是旅行,都是一种阅读行为,或是阅文或是阅景。而这种阅文和阅景在邹世奇的叙述中汇聚为阅人。
邹世奇受父亲影响,从小就养成了读书习惯。这种博古通今、由中而外、从书本到实践的“阅读史”和聚焦人性的阅读视角,不仅培育了她的写作才能,也培养了其特立独行的人格——“只向花低头”。也即“除了自己,对谁都不取悦;除了自然和艺术,对什么都不低头。”受此性格的影响,其阅读有着明晰的取向,她尤喜“性本自然”的文学人物,对工于心计的世俗之人颇有微词。《扬钗抑黛的人是怎么想的》一文通过对林黛玉的褒扬,旗帜鲜明地表明了她的立场。透过这种有选择性的阅读,邹世奇搭建着自己独特的文学谱系,这一谱系由自由浪漫的李白、任情率性的林黛玉等人汇聚而成。
对于这些人物的解读既是她对他人的理解,也是她对自我的画像。这种融生命体验于人物品藻的写作之法,使其作品具有了情感温度。而作为一位受过严格学术训练的双栖作家,她并不满足于这种过于情感化的表达,而是希求重返历史现场,对人物的行为作出更为合理的解释。也即她所说的,阅人不以后见之明和一己体验来定义人物性格,而是把人物放回到他们自己的时代和环境中,设身处地去理解他们看似不合常理的行为。如此,她对小说人物的解读常有与众不同的声音。她尤为关注《白夜行》中“恶魔”桐原亮司身上“天使”的一面;论及王熙凤,她重点突出的是其坚强背后软弱的一面。这种对人物形象的陌生化观照和新颖之见,称其为“创意批评”并不为过。从这个角度说,她的这些文学随笔似乎可以视作一次次别开生面的“文学课”教案。其中最典型的要数《心祭》一篇,其对《红楼梦》后四十回情节的概述和剖析,既对高鹗续书提出了质疑,又以上下文的提示为基准,对作品走向进行了合理想象,几可作为“创意写作”的案例予以推广。
邹世奇的“文学课”,紧抓作品的核心要素——人物,践行“文学是人学”的文学理念,绘制出一幅幅与众不同的人物画像。读李白、王维、孟浩然等人的诗词,她不沉湎于山水、鸟雁、云烟,而直抵诗人寂寞、淡然又时有躁动的内心;读《红楼梦》《包法利夫人》《了不起的盖茨比》等小说,她没有淹没在漫漶的故事情节之中,而是重在对宝黛的率真性情、包法利的痴情深爱、盖茨比的坚忍执着予以剖析;对李清照、苏轼、李贺的素描,她拂掉人物身上的文学光环,以幽默的笔调为大家呈现出一个个陌生的诗词大家;谈影视作品,她由剧中角色谈及演员本色,关注点无不在人;写游记,她并未纯写风景,而是详写开罗姑娘、埃及女王、吉卜赛女孩等人。正是在对一个个人物(包括小说中人与现实中人)系统深入的描绘中,邹世奇确立了作品的内核,与那些“戏说文”拉开了距离。这与其说是在读人,不如说是在读己,是她对自己精神世界的呈现。这些“文学课”也正因为寄寓了作者的情思,才摇曳多姿。
加拿大作家曼古埃尔在《阅读史》中说:“阅读的历史其实也是每一个读者的历史。”我们在邹世奇的“阅读史”和“文学课”中,不仅领略到文学经典的别样意趣,也窥探到一个女性知识分子热爱自然与艺术的丰盈内心世界。
(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