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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崔钰琪
在岁月长河中,北京孕育了众多杰出的文艺名家。方继孝所著《北京红色文化的文艺寻踪》为我们展开了一幅红色文艺的动态精神图谱。这部以第一手文献构建的文艺图志,通过追寻20位文艺名家的创作轨迹,在红墙灰瓦间勾勒出新中国文艺建设者的集体肖像。他们在北京留下了深刻创作印记,又以各自方式将个人创作融入时代洪流,共同铸就了新中国文艺建设的辉煌篇章。
《北京红色文化的文艺寻踪》方继孝 著 文津出版社
北京见证了文艺家们求索与求真的历程。端木蕻良在十几岁时,就来过北京,那时燕京大学刚划定地基,从圆明园运来的华表在地上躺着。曹禺在清华大学写完《雷雨》时才23岁,还没有毕业。抗日战争爆发后,陶钝回家乡参加抗日游击队,杨沫在冀中根据地参加了抗日游击战争。在解放区写出《百鸟朝凤》《打黄狼》的王亚平,创作了歌唱妇女翻身解放《漳河水》的阮章竞,进京后被代表们选为北京市文联理事。浩然在第二部短篇小说集《苹果要熟了》即将出版之际,接到了郭小川的电话;当年秋,浩然登上王府井大街的中国作协大楼,接过标志着已经被组织认定为“作家”的证书。
首都欣欣向荣的气象也激起了文艺家们新的创作热情。叶君健完成了反法西斯宣传任务回国,在恭俭胡同继续翻译《安徒生童话》。老舍创作了话剧《龙须沟》,写出了古老的北京和备受艰辛的城市贫民正在发生的深刻变化。管桦搬入石板房胡同24号小院后,附近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少年广播合唱团三天两头跑来约稿,《我们的田野》《快乐的节日》《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等都在这时期诞生。和平门北京市文联宿舍当年住了不少名家,此楼饰有红色宽大的楼檐,刘绍棠便把随笔集定名为《红帽子楼随笔》,“红帽子楼”就这样叫开了。
“熊熊炉火照天赤”,文艺名家的创作将北京地理空间锻造为文化记忆容器。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前门小剧场、各处胡同院落成为锤炼红色经典的“坩埚”,民族危亡在《四世同堂》中具象为小羊圈胡同市井生态,封建家族瓦解与新时期的萌发在《北京人》舞台光影中完成历史交接,《艳阳天》抢麦收是时代进程的隐喻,《运河的桨声》运河山楂村、《曹雪芹》西山樱桃沟实为北京城的借代。丰富的手稿、信札和档案资料复原了胡同深处的艺术共振,墨迹、折痕与蝇头小楷串联起北京文化的红色记忆。
本书最珍贵之处在于其对历史文献的探寻和守护。探微可知著,创作痕迹与日常书写是理解红色文艺的关键,本书作者方继孝先生久于鉴赏收藏,以汗牛之力进行了大量考证。名家书信往来、作家手稿、表演家剧照在本书中靓丽呈现,还有各位大家馈赠友人、亲笔题写的诗篇、画作、对联、签名封,甚至私藏的家庭收支流水日记,可博读者会心一笑。
翔实资料构成了叙事的基础。本书对文艺经典所经历的苦心孕育、争相传诵、浪打浮沉、岁月流金,种种历史过程都有较为完整的叙述还原,揭示了文学艺术与革命叙事互为表里的深刻内涵。《青春之歌》曾多次再版,反复打磨寻求个人叙事与革命话语的平衡;管桦笔下农民战士辛俊地曲折的人生经历、结局,折射出英雄主义与人性真实的微妙博弈;《金光大道》戛然而止的叙述,意外呈现出红色文艺生产的“未完成性”,几丝理想主义的激越和艺术探索的彷徨,都随岁月流转入更富张力的阐释空间。
红色文艺从来不是单色图谱,而是在历史与现代、政治与审美、个体与集体的多维碰撞中淬炼出的文化结晶。《北京红色文化的文艺寻踪》既是为红色文化存真的集锦,亦是理解红色文艺的窗扉。在“数媒阅读”时代重新触摸这些带着纸浆气息的手稿影像,仿佛目睹《茶馆》里常四爷的鸟笼、《青春之歌》中林道静的红围巾在青砖灰瓦间摇晃。本书的呈现恰如一记穿越时光的悠长钟声,提醒我们勿忘隐于碎锦零笺的文艺初心。(崔钰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