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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一赓
近期,第十四届中国艺术节闭幕式在重庆举行,第十八届文华奖同时揭晓。作为参赛剧目,剧作家王宏、张军创作的常州滑稽戏《陈奂生的吃饭问题》获得文华编剧奖。这部首演于2019年的作品,经历6年的不断打磨,其演出走遍大江南北,持续接受市场的检验,深得观众喜爱,常演常新。
“吃饭不是问题,问题不是吃饭,不是吃饭问题”,这句颇具哲学意味的台词由陈奂生不断念叨着,从头至尾贯穿于全剧。作为国家艺术基金2025年传播交流推广项目,《陈奂生的吃饭问题》最近二度进京演出,在中央戏剧学院实验剧场,再次给广大观众带来了有关“吃饭”问题的严肃思考。
《陈奂生的吃饭问题》由原总政话剧团团长王宏、常州市文化艺术研究所副所长张军执笔,从农民陈奂生的视角切入,叙写了一则自1970年后50年间有关农民与土地的故事:1970年,原本打着光棍的陈奂生还能勉强吃上一口饭,可命运却让他遇到了带着三个娃的傻妹,二人稀里糊涂成亲后,陈奂生便承担起了养育一家的责任。在经历了村队长虚报产量、傻妹意外去世、联产承包责任制等重大变故之后,2018年的陈奂生已是食道癌晚期,他不仅无法咽下任何食物,他的土地也面临着被流转开发的境遇。与此同时,他的大儿子因为倒卖国家粮食而被纪委审查。一个内容跨越近50年的舞台剧作品有很大创作难度,剧本需要一个清晰的故事线索,同时又要兼顾角色变化的行为逻辑,该剧恰好把这两点都做到了。陈奂生在不断变化的时代与政策中始终秉持着“一切为了吃饭”这一不变的主题,变化的是吃饭的方式、吃饭的内容,归根结底还是要踏实吃上自己碗里的饭。单从故事上来看,陈奂生的一生可以说充满了悲剧色彩,可在编剧的妙笔生花之下,陈奂生用中国农民身上与生俱来的隐忍和自嘲,通过俏皮的语言和行动,把这一切困难转化成了苦中作乐。全剧时间虽然跨度数十载,却始终如一地围绕着陈奂生的“吃饭”问题展开,观众可以很快地从舞台演出中领会到时代发展在一个普通农民身上的缩影。
滑稽戏诞生于清末民初,其依托于吴越之地的传统方言,结合当时刚刚进入国内的西方戏剧,产生出属于苏沪两地的文化符号。滑稽戏从诞生之初就走在针砭时弊的排头;随着时代发展,滑稽戏几经浮沉,但时至今日,大部分滑稽戏作品依然保持着该剧种喜剧为衣、讽刺为体的精神内核。导演胡宗琪对于小说改编话剧一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表示,在《陈奂生的吃饭问题》一剧中,舞台整体处于一种“深蓝色”的氛围里,迥异于常规滑稽戏对现实题材的呈现,这样冷色调的舞台始终给观众一种淡淡的压抑感。即便是听着场上角色的嬉笑怒骂,这种压抑也始终挥之不去。导演通过搭建舞台上压抑的环境,用视觉方式强调着故事悲剧的底色。直到最后,陈奂生手挽着傻妹一起睡在了属于自己的土地中,舞台才第一次彻底亮起来,略显卡通且高饱和度的背景更是给滑稽戏的荒诞色彩添上神来之笔。
此次在中戏剧场的演出收获了观众良好的反响:笑得尽兴、适时沉默、拍手叫好、鼓掌欢呼。这除了编剧和导演搭起的好架子之外,还离不开主演张怡炉火纯青的演技。他作为陈奂生的扮演者,在表演节奏上已经把角色和情节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了一起。没有刻意的煽情,也没有过激的情绪爆发,张怡所扮演的陈奂生就像一个随处可见的絮絮叨叨的老头子:总是不满,偶尔打趣;时常抱怨,突发神经,张怡在台上精准找到了属于台下的亲切感。除了张怡的优秀表演,剧中陈两的扮演者陈赛帅也让人印象深刻。在这部滑稽戏中,大部分人都有相对夸张的台词和肢体动作用于塑造人物形象及性格,而陈两这个角色由于自身性格的局限和情节需要,没有太多可以使用喜剧表演技巧的空间,这也直接加大了陈两这个角色的表演难度。陈赛帅在塑造陈两这个角色时比较克制,尤其在他面对陈奂生的质问选择坦白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煽情,而是通过合理控制气息和台词节奏,把一个即将身陷囹圄的小官吏的疯狂与忏悔表现了出来,值得称赞。
在时代的巨轮快速转动的时候,没有人能置身事外。陈奂生的一生如果不是舞台上的艺术加工,根本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发生,只是一个农民对于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的爱与不舍。可无数的陈奂生正是新中国的脊梁,他们用最勤奋的双手支撑起了中国的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而他们心心念念要解决并最终解决的,是吃饭问题。我们能够从这些艺术作品中,了解为什么我们的祖辈如此渴求着土地,为什么我们的父辈如此依恋着工厂。这些“陈奂生”需要被艺术作品留下来,被我们铭记。
(作者系中国艺术研究院话剧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