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伟锋

　　枭雄电影大多取材于真实的人物，经过艺术的加工之后，人物更加有血有肉，情节更为生动。“枭雄电影”是港片的重要存在，相关的经典作品层出不穷。被世界公认为枭雄电影的扛鼎之作《疤面煞星》，脱胎于上世纪古巴开放北部的加玛丽嘉港口，“自由的避风港”催生出大量的赴美难民，也牵出了主人翁托尼·蒙大拿的跌宕命运。王晶在《追龙》开篇也运用了这个手法，把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衣衫褴褛的偷渡客跛豪和风情万种的维多利亚港置于镜头之下，让人一看就知道“有故事发生”。《追龙》沿着年代脉络起承转合，烹饪出“原汁原味的港味传奇”。

　　在《追龙2》里，“枭雄”的定义就有点草蛇灰线。《追龙》中跛豪和雷洛“时势造枭雄”的故事主线很清晰，从热血沸腾到冷酷腹黑，这样的人性变化正是剧情推演的槽点。但《追龙2》中梁家辉饰演的龙志强“出镜即巅峰”，一笔带过两段传奇的犯罪经历，剩下的就是让观众们玩味正邪两方的猫鼠游戏。从代入感来说，龙志强角色原型——“贼王”张子强是如何从油麻地走向浅水湾的，我们无法领会。这个遗憾，是王晶留给我们的。

　　这也注定《追龙2》无法像前者一样，能够自如充分地诠释出枭雄的银幕魅力。我们甚至可以把观影格局主动缩小，把这部作品定义为正邪两方简单地见招拆招，主演们大都没有情绪和性格的起伏，留给他们的演技发挥空间并不大。继《扫毒》《导火线》《龙在边缘》之后，古天乐又习惯性地成为卧底专业户；而梁家辉饰演龙志强的阴狠毒辣，未必能超过《黑金》里的周朝先；反倒是配角林家栋所饰演的博士，贡献出金像奖影帝该有的水准；至于那个被王晶硬核致敬前女友的“兔兔”，想要再续《赌神2》里邱淑芬的经典，相差的不是几条钵兰街。

　　我们很难判断王晶到底是“及格的导演”，还是“成功的商人”，尤其是在制片成本上，更是如此。在《追龙》中，代表香港殖民时代最具地标性建筑的九龙城寨被成功复原，它是跛豪和雷洛的居所，几乎囊括了半部电影的剧情高潮；而在《追龙2》里，“地标性建筑”则成了龙志强别墅里用港币道具堆砌起来的塔，它的主要意义就在于宣告龙志强要绑架澳门赌王。怎么样，简单粗暴吧？但想想看，电影在场景搭设和道具布置是一定有重要诉求的，抓住这里面的环环相扣，观众自然会被“带入坑”，但前提是既有诚意，又有心思，两个关键要素，少了哪个都不行。

　　揉入俏皮或是轻松的元素，被认为是香港商业片惯有的“彩蛋”，王晶倒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在《追龙2》里，龙志强拿着榴莲强塞给唯恐避之不及的手下的画面，点缀出这个所谓“枭雄”柔情又霸道的一面。印象中，香港电影极善于用美食来担当剧情推演的重任：《食神》里的撒尿牛丸、《新不了情》里的钵仔糕、《重庆森林》里的凤梨罐头……每一个美食的出现，都不是莫名其妙、无中生有。就连王晶的代表作《赌神》，高进对巧克力的执念，给观众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其实，榴莲和龙志强之间的映照，如果多做点文章，或许也能起到点睛之用，让观众能够在事后主动去挖掘导演的“小心思”。文艺作品的“情怀事大，见于细微”，就是如此。不过，《追龙2》也只是点到为止。

　　如果要说谁是《追龙2》里最核心的人物，仔细想来，还真非龙志强的弟弟龙志飞莫属：何天卧底入局是他主推、博士反水背叛是他造成，连龙志强无法逍遥法外也是被他所累……在这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角色上，王晶埋伏了太多的“爆点”。但龙志飞性格的先天不足，却又让人同情龙志强“猪队友”实在太多，甚至成了忙不迭的“补锅匠”。看看张子强和叶继欢们的前世故事，就明白真正的枭雄身边，不应该是龙志强这样的人物包围。就这点来说，《追龙2》终究是把“枭雄”当成了“贼子”来说事了。

　　时无枭雄，使得贼子成名。这也是很正常的表达结果。“枭雄”这个词汇的本身，就已经有太多历史的斑驳感，人们对它的打捞，大多是一种猎奇心态。尤其是超级英雄漫天飞的银幕上，枭雄角色的非主流化，使得对它的操作需要一些风险承担。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对《追龙》之后的王晶有更多期待。尤其是曾经如此熟稔于讲述警匪叙事的港片来说，这份初心，始终依旧。（谢伟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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