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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饶高琦
表情包正在毁掉我们的表达能力,甚至毁掉我们的语言吗?这个设问已不新鲜,最近又频现于网络。“斗图”和连串的表情让许多人感到压力,许多网友“哭诉”,在虚拟环境中,表情包泛滥和误用给自己造成很大的不便和尴尬,一家英国公司甚至已经开始招募表情包翻译员。这不禁让许多人思考,表情包的使用是否损害了我们的语言能力乃至我们的语言。
但另一方面的事实也不能忽视。2016年,有媒体组织的“24小时无表情包生活挑战赛”有5307人参加,超过30%的人失败——无法忍受一天不用表情符号,另有三分之一的挑战者虽然成功,但表示倍感煎熬,“尴尬”是他们提及最多的感受。
表情包对我们究竟意味着什么?让三分之二的语言社团成员感到难以离弃的东西是否接近,甚至已经成为语言的一部分呢?答案很可能是肯定的。2014年,美国国会图书馆正式收藏完全用表情包转写的《白鲸记》。同年,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在国会辩论间隙表示,“如果全世界还有一样东西我们还能统一意见,那就是表情包了”。
表情包是虚拟语言生活自组织的产物。作为语言的一种可视化形式,其本质和文字相差不多。作为自然语言的拐棍,表情包在以文本交流为主的虚拟空间中提高了用户沟通的效率和质量。试想,我们多少次用表情符号表达文字无法传递的实时心情?又有多少句末的“呢”“耶”被相应的表情符号取代?一个缺少铺陈的祈使句丢过来,究竟是命令还是建议,恐怕得看后面是不是跟着个笑脸。
表情包引起的焦虑本质上是表达方式对应语言生活圈层错位导致的。表情包出现在严肃、正式的交际场合,显得不合时宜,出现在讲求效率的对话中则浪费时间和空间。滥用的表情包就像滥用的成语一样,不能起到调节情绪、提高效率的作用,反而带给人们不少烦恼。表情包带来的交际便利是工具性的,而引发的焦虑是文化性的,但这两者摩擦引起烦恼,与毁掉语言、降低表达能力着实不在一个层面。
其实,“正在毁灭语言”的东西已经不少了,从寻呼机、手机到互联网,再到流行语、字母词,还有时不时跑出来的英语乃至各种外语。著名语言学家刘海涛曾表示,语言本质上是人驱的自组织系统,即语言是活的,是语言社团自发形成和认同的,而不完全是规定的。语言和语言社团的动态性使各种进入其中的异质符号可以有机融入语言生活之中,而这个过程充满了符号形式之间、使用者之间的竞争。正如语言中普遍存在的外来词、字母词,假以时日,很多表情符号会保留和稳定下来,成为和它们一样不再引人注目的语言形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可以对表情包放松警惕了。
(作者饶高琦系北京语言大学对外汉语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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