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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蔡 岫
曾获柳青文学奖的女作家周瑄璞近期出版了新书《芬芳》,贾平凹推荐这本书时说:“一部新时代的‘山乡巨变’。写活了时光,诉尽了乡情……”这部作品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写至当下,以杨烈芳兄妹的成长经历作为主线,杨姓家族数十位人物命运为辅线,通过挫折起伏、生活的向好转变反映出时代发生的巨大变革,以及人物的心灵成长。
《芬芳》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上世纪七十年代,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女孩被抱养到前杨村的杨家,取名杨烈芳。养父养母家不但贫困,且夫妻长年感情不和,哥哥杨引章接连考学失利,多层重压之下,母亲最终绝望上吊自杀。年仅十四岁的杨烈芳主动辍学回乡劳动,供养哥哥继续考学。她一双小手日夜劳作,一日三餐精打细算,每周要交到哥哥手中两块五毛钱。哥哥终于考上师范学校,走出农村。
改革开放之后,杨烈芳招工进县里工厂,后因单位倒闭另寻他路谋生,成为最早一批进城的打工青年。凭着少有的吃苦精神与聪明勤奋,烈芳辗转几个城市,跑推销挣得第一桶金,用于还债和给哥哥结婚。杨烈芳经历诸多人生的起伏波折,包括婚姻变故,但她始终心念着家乡,不遗余力地用自己的力量回报着家乡。
周瑄璞说:“我要书写的就是我们国家最最基层的乡村,最最普通的人群。我想通过书写,留住几代人的乡土记忆。无论若干年后,人们拿起这本书,读到的生活都是真实的、扎实的、可亲可忆的。”
作家就是在写自己
跟大部分作家强调自己是在写别人的故事不同,周瑄璞却坦诚地说,她写的虽然是别人,但时时处处也是在写自己,“我不在,却又处处在。”
能构筑出《芬芳》这样一部长篇小说,首先因为周瑄璞个人的经历。周瑄璞出生在河南农村,九岁转学到西安,当过电车售票员,后来做过企业报编辑记者和出版社编辑,目前为陕西省作协的专业作家……丰富的阅历令她对社会各阶层都很熟悉与了解。周瑄璞说:“生命之所以可贵,是因为承载了几十年的时光记忆和不可复制的时代烙印。”
周瑄璞说有人评价她的作品“写乡村时流露出优越感”,她想也许是因为自己对农村过于了解,太自信、太顺滑地写出农村的真实感。另外,她一直在学习和自省,她的作品主人公身上也总有一种成长色彩,几十岁了还在热情地成长,相信诗和远方,周瑄璞说这也是她自身的写照。具体到小说中的人物,周瑄璞说:“其实不论写谁的故事,作家都是在写自己。”周瑄璞说书中的素芬,是一个虚构度80%的人物,原型只是她在村上听到过一句话:那谁谁家坏良心,好好个媳妇不要了,月子里一个人在屋里哭,娘家人来,在街上闹得可厉害了。而周瑄璞写的素芬,不吵不闹,带着孩子回娘家,走了另一条人生之路。“她的所有决定,都是我的决定,她的言行,都是我赋予的,这是一个作家对生活与人物的思考。”
女性之光显芳华
周瑄璞的作品一直都非常关注女性,她说父母给自己起名“瑄璞”,就是对女孩子寄予了厚望,潜移默化地对她产生了很大影响。“瑄”“璞”都有玉的含义,女性当如玉一般表面温润而内心坚韧,正如《芬芳》封面上的几行字:“窘迫时不失自尊,自嘲中透着包容,艰辛里自寻幽默,那余味悠长而不张扬的,是泥土的气息,是岁月的芬芳。”
故事中人物众多,虽以杨烈芳兄妹为主角,实则描绘了一个大家族中四代数十人的众生相,其中尤以几位女性的命运牵动人心。在《芬芳》的扉页上,以花喻人,对书中四位主要女性角色进行了这样的描述:
她(杨烈芳)是一株在骄阳下坚挺的向日葵,托举着哥哥、拉帮着父亲。
她(罗巧芬)是一朵在夹缝中绽放的牵牛花,把家当作篱笆笨拙地依靠。
她(杨素芬)是一枝寒风中俏丽的红梅,被夫家抛弃也会自己散发幽香。
她(魏春棉)是一簇农家被子里絮的棉花,温暖着瘫痪的丈夫和一屋的孩子。
周瑄璞说:“命运把她们搡进严酷难挨的生活,她们惊鸿一现,成为泥土中开出的各色花朵,顽强绽放,尽显芳华。”
烈芳聪明能干,坚强勇敢,刚柔相济,有着强悍的生命力,似烈火更像暖阳和微风,她在母亲上吊自杀,父亲甩手不管的情况下,毅然辍学回乡劳动,用一双小手支撑起一个家庭。经济条件好起来后,她仍然自主自立,发现丈夫那里没有信任,尽管丈夫表示可以花钱养着她让她安闲一生,但她还是决然离婚,宁可找一个老实本分,但一心爱她敬她的人。
罗巧芬是一个病弱貌丑(胎里带软骨病)的女人,特殊年代中杨家成分不好娶不来媳妇,把她迎进家门,倍加珍爱与呵护,她也体会到这种复杂难言的爱,主动回报全家。而家庭是社会最小细胞,每一个家庭都平安和谐,孩子就能健康成长,社会也才能更加稳定富强。这也是这条过道里人们手足情深,相互帮扶支撑的原因。文学作品要写出人性与生活的复杂,同时寻找和照亮人世间那些温情与美好。
周瑄璞觉得最值得讨论的,还是素芬。她大约是1965年生人,原本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农村女性,在生活的历练中逐渐发生了改变。面对丈夫的抛弃,她有过泪水、懦弱、祈求、幻想,当她发现这一切无效后,决定回到娘家生活。素芬没有接受娘家人绝不离婚、跟“陈世美”缠斗到底的观点,也没有听从村人的怂恿到丈夫新单位去闹把他搞垮的建议。素芬表示,不愿赌上自己的青春乃至一生,跟不爱自己的人耗着。在堂妹烈芳的支持和帮助下,拿到孩子的抚养费,素芬爽快离婚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农村,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回到娘家,要承受很多压力,真实的情况可能更艰难得多。但是素芬做到了,这是她自我意识、自我人格的觉醒,也是自尊自爱的表现。她一人抚养女儿,把女儿培育成身心健康的有用之才。
面对多少年来女性难以实现自我价值的困境,周瑄璞表示:女性要付出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应对各种需要,扮演好各种角色,家务的操持、事业的发展、家人的陪伴、亲朋的交往……她自己也在这种“困境”中,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去回应各方。周瑄璞自嘲:“也许是女性在出生的那一刻,造物主就给出场设置、打包携带了这些附件。”在农村,传统女性的桎梏则更根深蒂固,“出场设置”更加不利,而《芬芳》给出的参考答案是:自强不息,实现自我,戴着镣铐的舞蹈,可以更美更芬芳。(蔡 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