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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郝瑞琪
王文静、王力平合著的文学评论集《文学是一次对话》(花山文艺出版社2024年7月出版)以独特的对话体形式,探讨了关于女性文学、非虚构写作、生态文学、乡土文学、城市文学、现实主义等当前文坛的热点话题。二人围绕热点和前沿问题展开的对话,可以看作是对各自文学积累、识见的检验,对话产生的富饶性也为读者理解文坛提供了别样的风景和视角。
与传统理论文体不同,对话体因互动性强,使内容呈现更加生动。80后的王文静和50后的王力平,人生经验、知识背景各不相同,他们的对话在自由平等的基础上贡献着各自的才智和见解。两位作者的思想相互碰撞、交锋,让理论变得灵动、鲜活,既接地气又有亲和力。而思想的碰撞又激发读者以第三视角参与其中,见证思想的在场。
书中关于文学永恒话题的讨论,并不满足于对相关文学作品进行评论分析,而是在批评家风趣幽默又充满睿智的“对话”里,勾勒出所讨论问题的历史脉络及内涵。在关于“女性文学与文学中的女性”的探讨中,王文静认为女性文学在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浮出历史的地表”,王力平则认为女性文学的发生和发展在古代文学中就已经出现。女性意识是随着社会、时代、文化共同体的发展而不断生长、动态发展的,并呈现出不同的样态,女性文学的发展史和女性意识的演变史同向同行。两位作者围绕不同历史时期女性文学呈现出的不同形态进行讨论,将中国女性文学发展史的画卷铺开在读者面前。
在这场对话中,王文静和王力平都是思想的主体,他们在自由开放的语境下平等交流,对深奥的理论话题给予轻松风趣的日常化表达,扩大了文学理论与批评的受众面,让更多人可以读懂文学理论,喜欢上文学理论与文学批评。
比如对于现实主义创作方法与重大题材的关系,王力平认为,“重大题材”的要义并不在“重大”二字,而在于此类题材通常都集中而鲜明地凝聚和体现着时代精神。他以铁凝短篇小说《哦,香雪》为例来进行说明,小说从一个山村女孩的视角,展现了中国社会改革开放的根本动力和历史必然。表面上看,题材并不重大,但是聚焦了时代精神。这是优秀的作家、艺术家以现实主义创作方式对生活审美把握的结果。王文静认为,现实主义创作理应为人们呈现更广阔的现实图景、更丰富的情感世界和更深邃的人性内涵。
王力平在该书序言中提到,类似现实主义这样的理论性话题会受到对话文体的限制,不便以这种形式展开理论性辨析。面对此类话题时,两位评论家是在对代表性作品审美感悟的基础上来探讨的。可见,对话体让理论变得通俗易懂了。巴赫金的对话理论认为,真正的对话“是多声部的合流而不是同声齐唱,是对话式的对立、差异性的共存,是一定数量的观点、思想和语言,合起来由几个不相融合的声音说出,而在每个声音听起来都有不同”。由此可见,对话双方要有足够的文学理论积淀、共同的精神旨趣,这样对话才能发生。同时,双方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体现差异性,这样,对话才会在交锋中碰撞,并闪烁出火花。
从历史上看,对话体是很早就出现的一种文体。西方的古希腊时期和中国的春秋战国时期,都出现了对话体的繁荣高峰。柏拉图成功地将对话运用于学术讨论,并把它归结为“苏格拉底的辩证法”;春秋战国时期,自由平等的对话体则留存于不同学派思想家的著作中。对话的目的无疑是为了探求真理,使自己的认识更接近于真理。该书两位作者的交锋与共识交相辉映,真理在对话中越辩越明。
两位作者都是批评家,也都带着文学批评的自觉来探讨《文学是一次对话》中涉及的每一个问题。文学批评本身就应该是一场对话,文学批评的过程就是批评家与文学的对话。
王力平认为,批评家要批评的对象是文学审美的整个过程,这个过程包括了批评家与作家、批评家与作品、批评家与作者的对话。王力平把它称为“身在此山中”。文学批评相对于文学作品有独立的品格,但是不能脱离开文学作品来谈批评。这是“在场的批评”,是文学的在场,是及物的,它要求对文学现场有足够的了解,对文学属性有深刻的认识。好的批评是即便我们没有阅读过作品本身,但是通过文学批评也能感受到文学作品的魅力与光芒,这是文学的在场。文学批评也应该是有理论的,卡勒提出“理论是常识好斗的批评家”,说明理论自出现以来就带有反思、怀疑、打量、挑战、批判的气质,这与对话体的风格相吻合。通过对话体来抵达文学作品与文学理论双重文本的打开是可以实现的。
《文学是一次对话》探讨的十二个话题,尽管两位作者调侃说是“老生常谈”,但这些话题都随着时代和社会的发展不断变动且常变常新。对话体让理论的话题充满思辨的能量,变得有血肉、有温度,理论的生命力在这种运动中不断生长出新的能量。正如王文静所言:“在讨论中我们获得了很多意料之外的思维碰撞,也保留了很多悬而未决、谁也没能说服谁的观点,或许这就是理论的魅力和温度。”是的,“悬而未决”不仅是文学的特性,也是理论的品格。唯其悬而未决,才有了批评家一次次如飞蛾扑火般逼近文本的过程。(郝瑞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