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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 芳
陕西府谷县文工团带来的晋剧《一门忠廉·折家军》,作为第二届晋剧艺术节的压轴大戏,于10月12日至13日在太原成功上演。
演出结束后,观众们久久不愿离去,高喊着,簇拥向台前看着演员谢幕。观众对戏自有辨识,是不是好戏,必须经过百姓口碑的检验。我也从心底里叹息一句:这是久违的好戏呀!相对于更多自发地对此戏的赞扬,我也想发出自己的声音,这才不辜负多年对戏曲的喜爱。

晋剧《一门忠廉·折家军》剧照
师古而不泥古
导演杨仲义说:“我们向传统学习,领会传统,活用传统。”编剧赵威龙深谙此道,该剧完全按传统戏的架构来叙述故事。一场与一场之间有内在逻辑,一场讲述一个核心,每场中间不换背景。每一场输出的不是概念,而是故事和情感。线性叙事更适合戏,戏也不适合演出一个人的人生和一大段历史,适合就一个点展开矛盾冲突。这些,他们都做到了。
进入二次创作后,能看出导演和编剧下了很大功夫。每一场次的调度和戏份分配,都按传统戏模式来,比如说,每场结束后都会有一个造型,再光灭,开始下一场。武戏要有武戏的干净利落,要有适合演员的“套路”,这方面,武术指导刘鹏春下了功夫。文戏要有文戏的情感表现,人物都要在合适的程式里去表演。在排练现场,我看到杨导一字一句地教演员,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那句台词有什么意味,教得很细,我便知道,这是老路子。我们的传统戏从来就不是人物套个过场就能行,而是由潜台词构架出来人物的丰满。
他们从传统中来,但却不会埋在传统中,而是必须呈现现代性。故事讲到折家军的精神,并不是传统的“忠君”思想,而是出于自身需求的保家卫国,到最后凝练出一句“天下太平,中华一统”,并不是僵硬的说教,而是自然而然的过渡。而每个人物又带有现代情感,折赛花着急于杨业的死脑筋,连识时务都不懂;杨业是骑虎难下,以忠为本,可皇帝降了,自己的坚持有何意义?赵光义收了折家军,再收杨家将,真是志得意满……这些人物的关系和情感,可以与现代人实现共通,尤其是山西人。在表现手法上,活用程式,杨业的倔强、赛花的武将之风、赛英的俏皮、折德扆的沉稳,都是通过一招一式、一念一唱来区分的,是行当和程式的个人化运用。
再说音乐,真是好听,活用曲牌。作曲秦书瑞根据人物设计特定表现,每一处每一场都不同,且细化到每件乐器在人物身上的分配,全戏连贯,让观众体会到音乐和唱腔的现代性和重要性。
还有,这部戏行当齐全,看来、听来都过瘾。这部戏小生、老生、武生、青衣、刀马、武旦、花脸、三花脸都有,尤其是创新性地把北汉皇帝刘继元排成三花脸的角色,有趣,演员也唱得好听、演得好玩。
总之,主创人员都是从传统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旧唐书》中的“师古而不泥古”,是说孙思邈的,用在艺术领域也是相当契合,我们看此戏,师于传统,又不同于传统,就在此处。
循史而不拘史
折家军的存在,是真实历史。
不一定存在于二十四史中的历史才是真历史,活跃在地方志书或活态传承的口述史中也应该算作大历史的一部分。
折家是北魏孝文帝后人。说起来也与山西有关系,北魏定都平城(今大同),在历史进程中有重要作用,孝文帝推进汉化改革,为大唐的建立奠定了社会基础。折家是鲜卑拓跋氏,他们在唐代后期崛起,因地理关系,又称“折掘氏”,唐太宗时因战功,被赐姓“折”,从此开始他们家族的为将之旅。
折家从折宗本起家一直到第十代折彦质,都为宋朝鞠躬尽瘁、殚精竭虑,又随着北宋的消亡而消亡。
这部戏立足于历史中的十代折家将,选中第四代折德扆为主角也是编剧慧眼独具。杨家将的故事中华大地上比比皆是,山西戏也多以演杨家戏为荣,但杨业是折家女婿。这部戏在讲述折家的走向中,另开杨业归宋这条线,串在折家故事中,兼顾折家的忠廉和杨业的忠义,且可与传统戏《下河东》《两狼山》(或《李陵碑》)等接续起来,既填补了历史剧空白,也为观众铺出了一条容易接受的情感线。
折家十代忠诚于宋朝,但是在折德扆时才真正归顺,此时谈一门忠廉为时尚早,但赵光义曾经在山西岢岚为折御卿立祠祭祀,后来宋徽宗御赐折家“显忠”二字,都可算作根据。但戏毕竟是戏,历史剧原则便是“大事不虚,小事不拘”,在一定历史基础上,虚晃一枪并不影响戏的品质,何况折家无论依附于哪个王朝,都能做到忠诚。
没有被史框范的戏,杨业归宋更可信,不然,杨业还在晋阳城一角苦战时,北汉皇帝刘继元已经投降了,我们总觉得有一丝空白。我们无须去探访真实。戏,又不是史。只要交给观众一个可信的杨业即可。
戏好看,是多重因素汇合的结果,包括陕西府谷县文工团75年对晋剧的坚守,包括保德、府谷只有500米之隔,有着共同的乡音和乡愁,包括现有人员的情怀和奉献,等等。最主要的是,希望观众更多地知道折家军的故事,不比杨家将逊色,也不比岳家军规模小,他们以自己的风骨矗立在黄河之畔,矗立在历史深处。(王 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