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陶宗子
美国纪录片《徒手攀岩》悄然登陆9月内地院线,没有了印象里好莱坞大片的炫酷特效和浓郁的商业氛围,以纪实手法让内地观众窥得西方电影艺术的另一面。虽然没有风靡全球的大明星参与,但《徒手攀岩》并不可小觑,此前已拿下多项大奖,包括第91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长片、第72届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纪录片等重量级奖项。
纪录片《徒手攀岩》海报
在内地上映之后,《徒手攀岩》迅速得到了观众的一致好评。一部小众类别的影片能够在电影市场上释放出如此大的能量,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该片讲述了美国著名登山达人亚历克斯·霍诺德徒手攀登酋长岩的经历。这块岩石的“黎明之墙”(Dawn Wall)因其陡峭和凶险著称,号称全球最难攀爬的路线。纪录片中亚历克斯的登山界前辈、好友汤米·卡德威曾是酋长岩的征服者,不过当时的汤米绑了安全绳。这一次,亚历克斯却是全无安全防护,徒手攀登酋长岩。如此刺激的行为让观众对纪录片的画面内容充满了期待。
然而100分钟的纪录片,大部分时长是在讲述亚历克斯繁琐冗长的准备事项,传奇性的攀岩时刻被不断延宕,观众激动的心绪被不断撩拨着。在攀岩之前,亚历克斯和朋友身系安全绳,一起在酋长岩的山面上寻找最佳攀登路线,期间亚历克斯的脚踝还受了伤。这不得不让人在心中质疑,亚历克斯的攀岩梦想还可以实现吗?
视角回到一座逼仄的货车里,亚历克斯在里面独自生活,去世界各处挑战徒手攀岩,极简的生活需求,每日不间断的锻炼,像一个现代社会的苦行僧,从身体极限的打破上寻求一种形而上的意义,但攀岩的过程中,哪怕只是一个小失误,就会没命。亚历克斯则认为,人可以在任何时候死去,徒手攀岩如同独自孤寂地歌唱,让他更直接地面对世界与自己。“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亚历克斯的生命姿态好似穿越回了古典时代,是瓦尔登湖畔的梭罗,但不是“静”的坚守,而是“动”的进取,是美国现代小说《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的经典演绎,在嘈嘈切切、众声喧哗的当代社会,以一种看似枯寂的方式来点燃生命的壮美!
徒手攀岩的极限超越性被分解为日常生活里的琐屑之事,随着亚历克斯人生旅途的前行,他和女友也面临着组建家庭等问题,这正是亚历克斯接下来要去深切叩问的生活之学。随着年岁渐长,为生活、为家庭沉沦于日常的茶米油盐,很多人曾经的梦想从此一去不返。犹记得“烂柯”故事,在沉入围棋所象征的精神世界里,砍柴的王质忘乎所以,但退出这一神异的精神世界,回到日常生活中,木头的斧柄立刻朽坏了。如果王质没有吞食童子给予的药,想必也会抵不过日常光阴的消蚀。
这则中国的古典传奇寓言性地照射进亚历克斯的世界,可惜亚历克斯没有童子给予帮助。如何平衡日常生活与超越梦想,是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难题。亚历克斯第一次挑战徒手攀登酋长岩,在万千准备之后却淡然地选择了放弃,除去脚踝的受伤原因,或许还有双肩之上无形的压力。好友的殷殷告诫、女友的倚门望盼,还有徒手攀岩一路上的独行心绪,酋长岩之后又该如何?亚历克斯是一个内敛的登山人,选择了闭口沉默。纪录片也并没有安排采访情节,只能以镜头呈现亚历克斯的行为举止,让观众暗自揣摩。
最终当然是亚历克斯向酋长岩发起挑战,震撼性地镜头宣告着他的最终胜利。而他于黎明前的黑暗中告别女友,默默行向酋长岩的身姿,似乎也在宣告着他对于“日常与超越”的回答。这回答是无言的,笔者也难以行诸笔端。很多时候,日常与超越是很难平衡的,如果亚历克斯最后挑战失败会如何?他并没有万全的把握,而他又有着此前的无数付出。人的极限与超越如何成就传奇,有时就是关键性的一跃。恭喜亚历克斯成功了,而这只是他人生的一个阶段,在酋长岩上面对喷涌的日光,他应该在思考接下来的生活,毕竟超越的姿态只是一时一刻,日常却占据着生命的主体,并为下一次的超越蓄能作势。(陶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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