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写武训精神是对其最好的纪念
——淮剧《武训先生》专家研讨会上的发言
傅谨(中国戏曲学院戏曲研究所所长):
《武训先生》这部剧让我重新梳理了武训兴办义学的故事。武训其人生在清代,尽管得到朝廷嘉奖,但是他真正成名却是在民国,通过陶行知等人的提倡,武训成了家喻户晓的圣人,他为平民教育所做的牺牲使这一形象具有了崇高的意义。
20世纪50年代电影《武训传》的批判,颠覆了这个朴素的价值观,而今天我们重新讲述武训的故事、重新认识武训的精神及其当代价值,就是对武训最好的纪念。武训身处社会底层,却对教育有着纯粹而质朴的理想,它就像今天人们投身于希望工程一样了不起,这种精神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过时”。教育在传统社会里是一种稀缺资源,受教育群体在人群比例很低,而在全球现代化进程中,教育的普及是极为关键的一个环节,其对于国家的发展、民族的前行、社会的繁荣而言至关重要,这个戏的当代价值正是如此。
该剧舞台表现非常好,尤其是武训与梨花两个人在梨花园的表演,可谓全戏之精华。“武训”这个形象可以说是主演梁伟平艺术道路上的高峰,因为这个人物并不是舞台上常见的那种“高大全”形象,他令人尊敬,又具有多面性。
全剧呈现出了极高的艺术水准,但是从剧情看还基本停留于电影《武训传》的程度,今天我们重写武训,就不要讲相同的故事,而是要刻画一个不一样的武训。
我并不反对改编电影《武训传》,但是改编者还需要看到电影的时代局限。武训行乞办学的精神很纯粹、崇高,而且是普惠的,但是电影拍摄的特定背景,导致剧情的处理以及矛盾冲突向阶级叙事倾斜了,因而把观众的感情引向了与武训办义学有异的另一个方向,比如把武训办义学的动机窄化为只是要让穷人的孩子有书读,未免偏离了主题。而且剧中着力渲染对张老辫为代表的恶人的仇恨,观众普遍觉得张老辫最后受到了报应很“解恨”,这说明观众的兴趣点被吸引到了“报仇”这样的层面,也偏离了主题。
该剧保留了电影《武训传》的一些顺口溜,这些顺口溜用淮剧的方式来表达特别精彩、有味道,梁伟平的顺口溜念得比电影主演赵丹生动,因为其淮剧表演的鲜明风格得到了充分发挥,赵丹在电影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手段。赵丹在塑造武训时只能往“低”里演,但是梁伟平可以往“活”里演。戏曲舞台表演比电影有更丰富的表现手段,上海淮剧团的创作集体有意识地发挥了剧种的优势,这是最值得赞许的一点。
武训的生平,史籍的记载很少,参考前人的文艺作品不是一件坏事。写历史人物并不意味着必须按照历史的本来面目创作,只是当我们汲取了前人宝贵的创造性成果时要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