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剧《武训先生》的再乡土化理念
——在淮剧《武训先生》二改研讨会上的发言
陈曦(中国艺术研究院科研管理处副处长、副研究员):
《武训先生》在舞台呈现上,比较完整地执行了编剧地方戏曲再乡土化的创作理念,坚守了戏剧本体,抓住了淮剧的本色,更找回了其应有的本真。
剧中的人物不论主次,都较为饱满立体,真实可信。叹服编剧善于写人,善于表现人性。在整个看戏过程中,铺面而来的是他对戏剧的热爱、对生活的热爱。
在我看来,主角武训的形象是懵懂而坚定、可怜又可敬的。因年轻受欺的懵懂而可怜,因兴办义学的坚定而可敬。最初行乞办学的念头,对武训来说可能只是一个不甚了然的决定,但在这一想法支撑他尝遍屈辱、历尽苦寒30余年后,他的选择愈加清晰、坚定并升华成信仰。武训个人也从懵懂、可怜走向了可敬和神性。剧终时,年老的武训跌坐于尘土中,但他褴褛衣衫下的羸弱身躯,留给我们的唯有庄严和敬意。
还有一场,是武训给姑妈祝寿喝醉了酒,在破庙里一段唱做并重的独角戏。看得出,这场戏对唱词做了适度缩减,不仅没有损伤观赏体验,反而更紧凑,节奏感更好,是一次比较成功的调整。
此外,剧中很多配角也相当出彩。梨花、张老辫、了证、管家,甚至轿夫、打手等类型化角色等,表演都让人眼前一亮。对人物的塑造不仅身上有,心里也有;对地方戏曲的特色表达也比较充分,值得肯定。对人物个性化塑造的重视,也可看成是《武训先生》在表演上追求现代性的具体体现。
提几点建议,仅供参考。剧中反复吟诵“人之初,性本善”,但姨夫张老辫为何再三地欺负武训?是想说明人性之恶与其所处的阶层、所受的教育并没有直接的逻辑关系,还是有其他意图?再有,张老辫的结局是否可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恶有恶报的确大快人心,老百姓认可,演出效果也很好。但因果宿命,是否适合出现在这样一部歌颂利他主义的作品中,对主题“对知识的敬畏,对信念的执着”是否有所削弱?
还有一点,是细节处理。武训和梨花分别一年后再次相见,在梨树下互诉衷肠的一场戏,演员表演声情并茂,大段对唱婉转耐听,情感宣泄淋漓尽致。但已身怀六甲的梨花扯一段花枝,做了一个360度翻转的动作。这样的动作设计,对孕妇来说不是很合理,美感上也欠缺了一点。
宗白华先生,把空灵和充实看做是中国艺术精神的两元。艺术不只是化实相为空相,然后引入精神飞越,艺术更在于能够进一步引人由美入真,进入生命节奏的核心。我认为,淮剧《武训先生》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