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精神向度,缺艺术震撼力
——在话剧《开炉》“二改”研讨会上的发言
刘玉琴(《人民日报》文艺部原主任、高级编辑):
话剧《开炉》是一部思想性艺术性有机融合的作品。正能量,主流价值鲜明。剧作对中国精神的营造有想法,有功力。虽然打铁是自然现象,开炉是自然过程,两者都是物理属性。但铁的硬度与人的精神内核,开炉制铁与精神冶炼容易产生关联,也具有约定俗成的精神旨向。因此,作品由表及里,以深刻的隐喻和象征意义赋予作品厚重的底色,使写实与写意有机结合。
抗战题材素来引人关注,其中传递的中国精神、民族气魄具有永恒的价值意义和力量。这部作品在同类题材的开掘上具有示范性。它的别开生面说明任何值得挖掘的题材永远不会被穷尽,只要以当代思维去审视,便会打开新生面,产生新意境。作品在常见题材的重新发现与深入拷量上,与当下举精神之旗,立精神支柱,建精神家园的时代精神的倡导高度呼应,是中华民族百折不挠、至死不屈的血性与气节在历史长河中相承延续的有力证明。作品为抗战题材的书写提供了新思路,是同类题材的有益拓展和丰富。
作品戏剧性比较强,与时代背景、历史环境融合度比较高,亦即情节主旨、人物命运、故事走向,与“开不开炉”这一主题紧密相关。既是民族抗战的不屈象征,又是东北人遭受外辱时所表现出的应有的抗争意识和行动体现。是民间的,又是民族的;是地域的,又有宽阔的辐射面。剧中,铁炉的封火,开炉,燃烧,打铁等,不仅寓意丰富,而且与人物的情感、心理变化紧密关联。主干与枝叶相互缠绕交织,有可看性。
难得的是,作品中人物性格鲜明,有成长变化过程。无论是淑玉,铁锤,还是冯二孩,铁杠,性格勾描合理,心理成长过程可信,铺垫较为扎实,人物自身灵魂的搏斗、精神锻造的过程颇为独到。同时故事和人物关系的设置有戏剧张力生发的空间和可能。一个铁匠铺里,几个人,各有前史,有成长过程,有共同的思想基础和生活认知,各种矛盾纠葛有集中性、合理性,在合而不同、殊途同归的轨道上,每个人都在成长、完善,矛盾的组织巧妙智慧。编剧设置的时代、情感对人的双重压抑,从个体出发最终归途为家国大义,自发、自觉到自愿的过程勾勒比较清晰,其中中国人的壮阔精神得到生动的艺术呈现,怎样才能活得像个人,活得有尊严,中华民族英雄主义、爱国主义精神引发共鸣。
《开炉》延续了辽宁人艺的演剧风格。沉稳大气扎实。语言特色,浓郁的地域性和东北民间艺术形式的融入等,赋予作品鲜明的艺术个性。
作品仍有继续打磨的空间。前面的剧情,几乎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后面的觉醒抗争和不畏牺牲高潮的到来,表达中国人的气节和不屈,但是高潮前面的铺垫,包括各种人物、各个环节的内在逻辑尚需更紧凑、集中;高潮过程的展示需要进一步充分、扎实,现在略显单薄仓促。高潮中重要场景的处理缺过程、缺震撼力,观众所期待的如何巧妙智慧的开炉、情感如何引爆,没有感到满足,悬念性和震撼力不强。
“开炉”前的仪式有真实感和可信度,但对于主题的宣示过于直白概念,激昂有余,含蓄不足。可以适当降低“调门”,避免用力过猛。此外,罗铁杠的前后转变过于理想化,冯淑玉和赵铁锤关系的层次性还可以进一步理顺,从小我到大我、小家到大家的升华转变应该更鲜明更有层次,让人物始终围绕家仇国恨不断变化成长,最后接近燃点、走向崇高。
这部剧从头到尾说的都是“义和盛”铁匠铺的事,但是具体行当的形象化表达较少,铁匠、掌柜、伙计的动作、言行,以及制铁打铁的造型、信息量及形象的种子不够鲜明,特定行当的气息不浓,缺少细节性的精彩展示。此外,选择茶楼作为公布重要信息的场所也看不出必要性。日本人打制马蹄铁的紧迫性和“义和盛”承担的必然性也缺乏合理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