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烟火气”的武训更有震撼力
——在淮剧《武训先生》专家研讨会上的发言
陈曦(中国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
淮剧《武训先生》从更加人性的角度刻画了一个心有大爱、充满人性光辉的形象。通过这一位更有“烟火气”的武训先生的故事,我们看到了苏北人的旧时生活,听到了原汁原味的淮剧乡音,这也是编剧“地方戏曲的再乡土化”创作理念在这部戏里的总体呈现。整出戏从表演到音乐,从舞美到服装道具,看得出都秉承着这一理念而且执行得很到位。
首先,人物不论主次,都较为饱满立体、也更容易被当代人所理解。由此可以看出编剧是一个洞明世事的人,特别善于写人,善于表现人性。其中几组人物,比如武训和梨花、了证与武训之间的对照很有意味。在财主张老辫使出的欺诈手段与仗势欺压面前,对比武训的软弱无力,梨花的“坚决不跪”是强硬、富于反抗精神的。但之后的梨花屈从了命运,嫁给了屠夫卫驼子生儿育女,而武训却历尽屈辱方得始终;小和尚了证在武训发愿乞讨兴学之时受到点化,立志云游化缘修建千佛洞。对比武训的懵懂,方外之人了证是清醒的,但正是懵懂而坚定的武训点化了冷静旁观的了证。这些人物前后的对照烘托让武训这一形象更加可信、可感。在武训的后半生29年中,其兴办义学的信念愈发坚定,但在剧中的表现似乎还不够充分,有一笔带过之嫌。
此外,剧中的很多配角塑造也很出彩,比如卫驼子、张老辫的形象刻画——这些角色都有缺点甚至是恶的代表,但在现实的人群中都能发现他们的影子,这样的人物看起来就会更真实。值得注意的是,在我看来,剧中张老辫的恶行与其受教育程度、所处阶层没有直接关系,主要来自于本性中的“恶”。因此关于张老辫结局的处理,从老百姓的角度看到恶人遭遇“现世报”确实解气,但“因果宿命论”似乎不适合在这样一出歌颂对知识敬畏、对信念执着,歌颂利他主义的戏剧中出现。再有,该剧的表演让我印象深刻,演员对地方戏曲的特色表达很充分。这又是一出对演员专业功底要求很高的戏。有一场武训行乞十年后在破庙里醉酒数铜钱的戏,是梁伟平老师的独角戏,唱做并重,很考验演员的功力。虽然梁老师这场戏的表演很精彩,但也看出消耗了他很大的体力,到后面已经有点气喘吁吁了。这一段是演员先说再唱,从内容上看说和唱有重合,建议此处稍作压缩,减轻演员体力上的压力。
剧中有些舞蹈中道具比如说开场时锄头和簸箕的运用,再有武训和梨花借助梨花枝条互诉衷肠的处理等,使这出戏富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和地方特色,值得称道。但是个别道具的表现意图不是十分明确,给演员的表演带来难度的同时,观众看起来可能也会有一头雾水的感觉,建议在舞台调度方面手段更丰富一点、更明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