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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韩思琪
时隔一年,《奈何boss要娶我2》(下文简称《奈何2》)上线了。这部以平行时空设定对第一部剧情解构重组的作品,与其说是“续集”,称之为“同人”或“番外篇”更合适。以目前的播出情况来看,第二部远没达到《奈何1》的热度与反响,这是此类型续集作品常常会遭遇的瓶颈。既然频频“扑街”,为何总是有人前仆后继地“狗尾续貂”?
《奈何boss要娶我2》海报
从《双世宠妃2》到《致我们单纯的小美好》续集《致我们暖暖的小时光》,频频出现的“甜宠二代”不仅是“品牌效应”和“长尾理论”下的营销产物,更是一场妄图“以小博大”的投机冒险,这也揭示了甜宠剧背后广阔的观众市场。
如今的甜宠剧已逐渐从都市偶像剧中剥离成独立类型,精准定制受众,以满足这一群体的爱情幻想与情感需求为首要任务。为完成这一任务,甜宠剧往往“不择手段”——理性要让位于感性需求,剧情要呈现低智。《奈何》系列的剧情几乎集所有“古早”言情小说桥段于一身:不治之症、车祸、失忆、霸道总裁、契约婚姻、强娶、先婚后爱……但观众仍会津津有味观看,故事的快节奏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逻辑硬伤。这也是被媒介所赋权的观众群体之特点:当媒介的充裕性让今天的故事消费者早已熟知种种“套路”,他们观看的重点往往不是“讲了个怎样的故事”,而是“怎样去讲这个故事”。
另一方面,对于以情感补给为观看前提的观众而言,打开视频只是想在剧情里清醒地做一场美梦。这些人并不是将电视剧当恋爱指南来学习,而是将之作为对现实的补偿性幻想。这也意味着观众审美发生了变化:他们对甜宠剧的要求就是“会撒糖”,角色的情感与反应被量化为一张精确为百分比的图表,感情以外的所有元素都是杂质。
当然,“撒糖”也是一项技术活,甜宠剧受众要的其实是健康而无毒的“爽感”,因此需要用一种更新、更平等、更有分寸的的恋爱观念来打通感情线。比如被霸道总裁豪掷千金追求却依然自食其力的女主设定,也是对屏幕前观众的正面教育——即使是在“做梦”,也不可食嗟来之食;还有对“爱情大过天”的琼瑶式言情模式进行反驳和颠覆,因为在今天,“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她失去的可是爱情”的紫菱式恋爱是“有毒”的——纵使是“恋爱脑”也要有道德底线,掌握好分寸很重要。
“紫菱式”恋爱
但当下的甜宠剧还没有学会撒“健康糖”与日常循序渐进、相知相爱的情感模式不同,甜宠剧的感情浓度在初始就被提到了100%——开局就是排山倒海、世界颠倒般的颤栗与热情。故事主人公往往是唯有天真浪漫方可解救的“爱无能”, 剧情的反转需要通过理想化的爱情来完成——在“纯化”的爱情程序里只能有至死不渝,不能有不欢而散。
甚至与“甜宠剧”背道而驰的“虐恋”剧也是如此,奉行着同一套情感逻辑:以“爱她就折磨她”为快感机制,“插刀”到底、虐到极致。以“虐”出圈的《东宫》就是如此——男主灭了女主角外公全族,逼疯女主父亲,逼死女主母亲,后和女主殉情……“狗血”又极具戏剧性的是,这一痛苦的相遇要在失忆、清零之后再次重复一遍。当真相伴随记忆再次回归,整部剧达到了“虐”之高潮,观众则在主角被命运捉弄般的“别无选择”里流干了眼泪。
《东宫》剧照
甜宠剧与虐恋剧殊途同归,都是“纯粹主义”审美派生的产品,究其本质都是对感情的极致化操作。快乐值不足的观众会选取“甜宠”来补给糖分,需要卡塔西斯式宣泄与净化的观众用“虐恋”来“排毒”。争论此类产品的价值,或是担忧这种行为是把“精神鸦片”当饭吃,其实模糊了问题的焦点,也选择性地无视了作为前提的类型之“契约”。
其实更值得我们警惕和自省的是,当这种“纯粹主义”的审美盛行,甚至作为一种“社交货币”流通到大众文化语境,故事会越来越“无菌”,越来越趋向于模型化、无瑕化、高度纯化,将会助长观众的“圣母”心态:将“三观”作为评判作品好坏的唯一标准,俗称“三观党”。
当“本故事纯属虚构”成为共识,观众的关注焦点自然就会从剧情转向角色。此时一些“受害者”心态的观众就会代入弱者身份,“圣母心”爆棚,让所有的人物被窄化为极端的好与“渣”。对于观众这种非理性诉求的过度满足,如同一次次危险的“养蛊”行为——当他们长时间浸泡在高浓度的糖衣炮弹中,终将会失去对事物正常的判断。
(作者系北京大学艺术理论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