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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源堃
近来,由陈建斌、李一桐主演的《爱我就别想太多》可谓热度颇高。无论是报纸、自媒体还是社交平台,都对它讨论颇多。但略为讽刺的是,几乎都是批评的声音。在此之前,同样是陈建斌主演的《三叉戟》曾广受好评,豆瓣评分达7.8分,而《爱我就别想太多》的评分仅有3.2分。同一实力派演员主演的电视剧,为何口碑差距这么大?究其根源,在于剧本。
不少观众认为,《爱我就别想太多》的故事烂俗老套。该剧所讲述的,简单来说就是男性富豪隐藏身份,和平民姑娘恋爱的故事。其中,还混杂了另一个近年来颇为火热的情节模式,就是“老少恋”。这两种套路,在影视作品中都比较常见,甚至两种套路的叠用,也早有《康熙微服私访记》珠玉在前。
事实上,从古至今,许多故事从本质上说,也是在重复各种套路。苏联语言学家普罗普、美国神话学家坎贝尔,都曾对经典故事模式做过总结,归纳出艺术作品惯用的叙事原型。但采用特定的叙事母题或是借鉴既有的成功模式,不代表要照搬所有情节和桥段。情节模式是死的,而艺术创作是灵活的,创新也就由此而来。如果丧失了想象力,只是一味地模仿,故事自然无法讲出新意。
具体来看,《爱我就别想太多》的失误,就是源自对既有套路的生搬硬套。如果只是故事俗套,该剧并不至于招致如此多的批评,但因为过于机械地迁就情节和人设,就出现了很多雷人的情节、尴尬的表演。
例如,女主夏可可随随便便请路上遇到的醉酒中年大叔,去扮演自己的富豪男友;男主作为集团董事长,开着会突然离席,就为了找夏可可送的润唇膏;潘粤明饰演的法律顾问,时时刻刻强调“契约精神”,连恋爱都要签协议。这些牵强的情节、奇葩的人设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编剧盲目地挪用、拼凑言情剧中的经典桥段、角色组合,而忽视了故事逻辑的合理性。
不只是《爱我就别想太多》,“情节大于逻辑”在原创影视作品中屡见不鲜。改编作品,大都选择的是经典作品,原作通常已经逻辑自洽,因此改编时较少会出现明显的逻辑漏洞。但从原创影视作品来看,一是因为编剧能力欠缺,二是因为跟风和模仿现象严重,因此逻辑漏洞频出。
这其中,有违背历史逻辑的,例如《封神传奇》,一味追求宏大场面和华丽视觉效果,把军士的盔甲全部设计为黄金所铸,枉顾作为故事背景的商朝压根儿没有大规模开采冶炼黄金的能力;有违背现实逻辑的,如《一千零一夜》,为了凸显凌凌七身上的主角光环,设计她在花店的重阳节促销中,把蔬菜包装成花束的模样就能引得竞相抢购,迅速脱销;有违背职业逻辑的,如《精英律师》中,女主戴曦作为出身名校法学专业的律师,整日里盲目追求公平正义,甚至不惜违背职业操守来支持被告,而侵害了委托人的利益。这样的情节设计,虽凸显了戴曦性格的良善,却也忽视了她的教育和职业背景。
此外,还有一些影视编剧,将好莱坞的编剧法则奉为圭臬,将“戏剧性”视作根本,一味强调人物鲜明、情节曲折和冲突激烈,却疏忽了最为基本的逻辑问题。《半个喜剧》就是一个典型例子。这部影片中,小高潮大高潮一环套一环,矛盾、冲突和误会接连不断,可以说情节足够曲折,人物足够鲜明,喜剧效果也非常可观。但因为过于强调戏剧性,影片走向了“强行喜剧”的极端,导致主要人物的行为前后不一,次要人物任人摆弄过于扁平。
真实动人,是一部优秀作品的基本标准。这种真实,并不是说要与现实完全一致,而是说应该具有合理性,就像黑格尔所说的,“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因此,我们看马尔克斯的小说,看诺兰的科幻电影,虽然都有超现实的部分,但内容只要逻辑自洽,一样可以做到真实动人。
对影视编剧来说,故事逻辑的重要性,不应让位于情节和人物。创作过程中,应力避“主题先行”,如若套路至上,甫一动笔结局已定,创作过程就会变成缝缝补补的填坑过程,逻辑自然难以自洽。相反,如果顺着逻辑出发,遵从人物的性格设定和故事背景,以此来完善故事、设计情节,自然可以突破套路的围城,通达真实,动人心弦。
(作者何源堃系武汉大学艺术学院2019级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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