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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贾佳
不记得在哪儿看过这句话:儿时记忆的深处可以启发一个人一生的观念,是某种对于未知埋下的潜意识,也是开启了对某种领域渴望的种子。是爱,是环绕,是传达,也是连接。
用这句话作为密码,打开马硕山的青花系列作品,再恰当不过。
马硕山生于淄博,家风朴厚,习文重教,故居老屋的陈设颇具清代遗风。八仙桌上常年插着鸡毛掸子的青花帽筒、被岁月雕琢得光亮平滑的太师椅、过年过节时才会被母亲拿出来盛饺子的鱼盘、摆设供品用的小礼碗,都深深地印在了马硕山的脑海里。时至今日,他仍能勾勒出祖父那把茶壶上的浅绛山水——一棵斜在河边弯似“虾米”的老树,树边一个三角凉亭,河里有一条正在行进的小舟,芦苇、远山,渐次后移……这一件件老物件,一帧帧画面,是现实,又如梦境,伴随着时光的不断叠加,在马硕山脑海中反复打磨,散发出一种古老而浪漫的味道。
佳果 34cm×40cm 2020年
20世纪90年代初在浙江美院求学时,马硕山曾到安昌古镇和绍兴鲁迅故居“三味书屋”游览,当看到摆设的八仙桌、太师椅、中堂画和条几上的青花瓷瓶时,他的心为之一振。故乡老屋那温暖雅致的氛围,儿时欢腾雀跃的回忆,都在突然被勾起后,一发不可收拾。自此,马硕山开始了青花题材的创作。
一开始他只是画一些瓶花、折枝等类似古人的“清供”题材,简单地表达一种韵味,寄托一种情思。可画过以后,仍觉得画面稍显单薄,未尽本意。在经过对传统文化室内陈设的研究后,他开始试图用画面来讲故事。于是,那些古色古香的窗棂、桌椅、屏风、垂帘开始进入画面中。
马硕山是古典的。作为中国传统建筑的眉眼,古窗棂蕴含的构成美,洋溢着浓厚的东方感性特质、理性思维。马硕山运用了平面构成、黑白分割的手法将它们一一“安置”在画面中,与青花器物相互包孕、映衬,于虚实、曲直、开合、动静、隐显之中,展现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巧致与优雅。
马硕山又是现代的。青花系列基本源自西方静物画的图式结构,但又通过青花和古家具的组合,注入了很强的怀古情调。他好像一个极具古典情结的当代摄影师,单单捕捉房间那一隅器物,满满当当,却错落有致,他不纠结凸显房间的深度,而是在一个平面的两维空间中展开。窗格繁复表现时,青花简洁朴素。青花器具着重描写时,其他物体则在墨色中淡淡晕开。笔墨简练,个性鲜明,这种扑面而来的形式美感,舒缓动人的旋律,含蓄而蕴藉的文人气息,十分吸引当下的年轻人。
古典与现代并置,考验的便是画家的审美能力、表达能力和把控能力,显然马硕山做到了。正如中国国家画院国画院副秘书长张桐瑀所说:“在这类作品中,我们可以感受到马硕山对西方现代艺术构成的汲取和消化,几何形的并置与错落,点线面的切割与对比,特别是对留白的运用尤显匠心独运,西方现代化的构成意识,中国写意画的笔墨表现……”
除了青花系列,马硕山近年来还创作了多幅清新四溢的果蔬小品。这些小品源自他去海南时朋友送来的一篮子水果。莲雾、红毛丹、山竹、火龙果等,外形奇特,色彩鲜艳,香味扑鼻,顿时勾起了他的画意。水果愈常见,表现愈难,一是没有古法可参照,二是还需笔笔精到,一气呵成。这给马硕山出了一个快乐的小难题,围着这些水果,他反复地观察、钻研,最终总结出——要根据物象的特点来制定笔墨顺序,围绕形体运笔,由此才可既见墨韵,又见笔法,既能写意,又未失物象本质,广受朋友好评。后来马硕山又接连画了菠萝蜜、小草莓等多幅小品,写意的意味更加凸显,画面也极为放松,那种清新盎然、信手拈来的画味儿分外吸引人。
无论青花或果蔬,马硕山画的都是身边之物。他行事沉稳厚重,不苟言笑,但面对自然万物却常怀欣喜之心。采访时,他带领记者参观他的小花园,开心地介绍每一株植物,他说:“我的绣球花是我们这片儿养得最好的!”马硕山在小园里仰着头看着几株树说:“我喜欢树啊、花啊,1987年我就是因为画了《梧桐花》,获了淄博市八届职工美展一等奖,才正式‘出道’做画家的,《梧桐花》是我的幸运花啊!”……严肃的外表下这些不经意的幽默,发自内心的自豪,如他的作品一样感染人、打动人。他将这些对美的切身感受,对自然万物的热爱,对艺术的热忱,纷纷倾泻笔端,不矫饰,不造作,不刻意描摹,不拖泥带水,展现了他内敛朴厚的外表下那丰富而真挚的情感。
近些年,马硕山因其独特的花鸟画风貌在业界备受关注。常有记者问他关于绘画风格的问题,他说“画就是手头功夫和人生经历的总和,是学不来的,也不是刻意形成的”。风格的形成就像风吹过来的沙子,一层一层地累积,终成厚度。画画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事情,是内心的编织,是内蕴的积攒。痛楚、波动、怀疑、矛盾、愉悦都在画里,最终,这些经历将化作纸上点点光彩。“我们都是俗人,生活在家庭、工作、朋友交往之中,干扰情绪的因素很多,出点好作品不容易。”马硕山说。
即使如此,他还是努力在纷扰中寻出一点闲静来,看书,写字,琢磨,画画。他的画室里一步一景,这些“青花系列”的摆设,与他作品中所呈现的近乎一致。他走几步,欣赏一会儿,换个角度,再看一会儿。他说:“小时候,我们兄弟姐妹经常围着父亲,让他讲先辈们的故事,讲到精彩处我总盯着桌上的花瓶和老物件看。就像现在这样。”(贾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