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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孟媛
近来,随着《星辰大海》《不惑之旅》《今生有你》等一批都市情感剧播出,在或正名嗟叹、或谑笑奚弄的口吻之中,出现了“中年偶像剧”这一称谓。要厘清“中年偶像剧”究竟意有何指,缘何走向“土”与“嘲”,便要从偶像剧自“青春”到“中年”的语境转换说起。
偶像剧起源于日本,原被称为“趋势剧”,其内容主要关涉两个方面,一为时尚潮流,二为情感填充,前者指向现代化浪潮下大众对都市生活方式的想象,后者指向女性在家庭空间对浪漫爱情的替代性满足。经港台传入中国后,偶像剧带着精致、流行的时尚光环,裹挟着强烈的青春荷尔蒙气息,率先俘获了青年观众。如今,三十载沧海一梦,伴随叙事媒介的更迭、审美趣味的流变,偶像剧曾标榜的城市童话与爱情幻梦似乎已不复喜闻乐见,甚至在自“青年”到“中年”的语境转换中生出了几分嘲弄的意味。
“中年偶像剧”的话题被提及,并非是评者自说自话,也不限于青年观众对陈旧“玛丽苏”“杰克苏”叙事的他者审视,而是内容生产与受众两端共同在流量泡沫中对“变”的疾呼。当下的影视作品呈现出一种吊诡的错位——曾作为电视时代偶像剧出演者的中年演员在当下的剧集市场无处安放,而在流水线上如法炮制的偶像无法承接不断增强的情感张力、爽点密度,悬浮、生硬的工业糖精难以满足观众的情感需求,热潮退去、喧嚣散去,回归生活本真成为国产偶像剧的大势所趋。
与此同时,随着cp文化与“嗑学”的扩散与泛化,在生存夹缝中隐忍克制的“中年爱情”更加贴合“BE美学”“在玻璃渣里找糖吃”的情感诉求。《今生有你》有着早期台湾偶像剧的影子,延续了书粉、剧粉、cp粉共赏共评的受众构成特点,更集合了“豪门恩怨”“虐恋情深”“带球跑”“破镜重圆”等多种设定,顶着“中年偶像剧”的名头,却一反以往将冲突极致化的表达,以内敛克制的表演方式、电影化的影像风格,不疾不徐地铺开了一出充满烟火气的都市情感戏。
破镜重圆、乱离重逢是《今生有你》的叙事主线,观众从中品的是“破镜”之虐、“重圆”之喜,当始终自明的深沉爱意前后自洽,浮动在其中的细枝末节才能够成为值得考究的“玻璃渣之糖”。《今生有你》的几个名场面——浴室戏、醉酒戏,无不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在极限场景下的爆发,“因为克制才更显性感,因为节制才有了无限外延”。然而,故事行至父子相认情节,叙事便显得乏力了许多:主线cp的爱欲表露几乎克制到了退场的程度,变成了莫名其妙的情绪发作;为弥补主线的逻辑失恰和情节空白,多条支线旁逸斜出、齐头并进,在离题的路上越走越远。尤其是并不高明的商战和无厘头煽情的孙志军之死,使原本搓手期待始离终合大团圆的观众,结果被迎面浇了盆冷水。从这个角度来说,《今生有你》可谓成于“将圆未圆”,败于“迟迟不圆”。
《今生有你》凭借富有质感的文艺风格和烟火气息的生活流叙事让观众眼前一亮。结合同期爆火的短剧《开端》,两部作品共同反映出国产偶像剧的两个流变路线:一面是继续拓展叙事之“爽”的可能性,朝着游戏化向度累计快感;另一面是回应现实关怀,在破灭的城市幻想中追寻戏剧真实和生活真实的共生状态。因此,剥离对“中年偶像剧”的戏谑,将《今生有你》作为一种内容品类的深耕,并非是做无用之功。
(作者杨孟媛系暨南大学文化创意与文化产业专业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