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华章祭忠魂

——读长篇报告文学《向死而生》

　　作者：刘金祥

　　湘江战役是红军长征史上“最惨烈、最悲壮、最辉煌”的一战，也是百年党史历程中一座不可磨灭的丰碑，其在党史军史上占有极为特殊的地位，对文学创作有强烈的激发作用。由广东著名作家曾平标创作的长篇报告文学《向死而生》（人民出版社和广西人民出版社2022年2月联合出版），详尽梳理了湘江战役的整体脉络，周致状绘了红军将士拼死奋战的英雄壮举，真切还原了掩映八十余年的众多历史细节，生动摹写了威武雄壮的红军将士形象，精彩摹绘了八桂儿女赓续红色血脉、推进脱贫攻坚、实施乡村振兴的当代篇章。这部讲述长征悲怆故事、展现红军铁血忠魂、呈示民众朴实品性的作品，是一部生长氤氲着浩然正气的优秀纪实文学，启悟和引导当下读者走进历史深处走进社会底层，触摸和感受岁月的肌理和时代的温度。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在血与火、生与死、存与亡的关键节点上，历史总会留下永世难忘的深彻印记。湘江战役是中央红军长征途中经历的第一场大战，直接决定着中国革命的前途和命运。在湘江战役中，红军将士不畏强敌、顽强拼杀，谱写了一曲敢于突破、敢于牺牲、敢于胜利的英雄壮歌。但是，湘江战役是红军长征途中历时最长、规模最大、战斗最激烈、损失最惨重的一场血战，经过此战中央红军数量由长征开始时的8.6万余人锐减至3万余人，成为一部生命和热血铸就的英雄史诗。也正是有鉴于此，过去相当长一段时期里，湘江战役是党史学界和文学界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也是中国革命史上一处不忍触碰的心理创痛。出生于广西成长于广西的作家曾平标，以一种历史责任、现实担当和作家良知，直面正视和深度发掘湘江战役的历史，在报告文学《向死而生》中冷静从容客观地描述了80多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激烈鏖战，以七个章节全景式复盘了整个战役的过程，细致入微地展现了一个广阔而特殊的历史空间。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湘江战役中浴血奋战的红军将士，其精神是不朽的、意志是坚韧的、毅力是果决的，他们的风骨血性不仅体现出中华民族的坚贞精神，而且表征着中国共产党的如磐信念，而这种坚贞精神和如磐信念在红五军红三十四师将士们身上得到充分彰显。作为后卫师的红三十四师负责掩护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两大纵队，全师官兵在师长陈树湘的带领指挥下，面对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将生命置之度外，一路喋血奋战、英勇杀敌，在中央红军身后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血肉屏障，以六千将士几乎全部阵亡的高昂代价，为中国革命保留了“可以燎原”的火种，为红军主力赢得了长征胜利的希望。可以说，绝命后卫师“拼将十万头颅血”的无畏精神和英雄气概，是伟大长征精神的鲜明见证和生动写照，而报告文学《向死而生》，既是对湘江战役红军将士的追念与缅怀，也是对伟大长征精神的传承与弘扬。

　　《向死而生》采用历史时空和现实情境相互切换的叙事结构，运用宏大历史场景与具体战斗细节互相交替的创作手法，秉持“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写作原则，通过情真意笃地回首湘江战役的历史过程，通过激情昂扬地叙说红军将士气壮山河的英雄壮举，通过挚诚至切地书写桂北人民走好新时代长征路的当下故事，集中诠释了以理想崇高、信念坚定、无限忠诚、勇于担当为核心的湘江战役精神，真切表达了八桂儿女对红军烈士的敬仰之情和敬畏之意，深刻阐发了“革命理想高于天”的坚定信仰。这部带有史传意味的报告文学，是一部用鲜血祭奠信仰的壮丽史诗，是一幅用历史关照现实的精神图谱，以细腻的描写、周详的铺陈、深彻的抉发，将沉积于历史深处的血色记忆打捞出来，在讲述宏观战事大背景的同时，以细腻笔触复原和塑造了诸多红军将士的英勇形象和超拔风采。如第三十四师师长陈树湘断肠明志，100团团长韩伟跳崖取义，十四团团长黄冕昌血洒虎形山，闽西战士李金闪抱住敌人滚下悬崖……作者以简练朴实的文字和生动传神的语言，拂去历史的雾霾和岁月的尘埃，将一位位伫立在历史纵深的红军英烈加以状绘和再现，使读者体认信念坚定、意志弥笃、正气浩然、生命不息、战斗不已的红军英雄形象，全书读来激越难耐、荡气回肠、怆然泪下。

　　历史是复杂和诡秘的，记录和传递真实的历史信息需要颇费周折，而呈现重大历史事件则更为不易。鉴于时间跨度大、历史间隔长，很多红军长征时期的资料已经散佚和缺失，给撰写湘江战役带来一定挑战和较大困难。《向死而生》是一部用忠诚诠解信仰、以担当凭吊英灵的文学力作，作者恪守正确的党史观和历史观，采取不虚美不隐恶的态度，秉持向红军英烈敬仰和致意的虔诚态度，查阅和研读大量党史、军史、革命战争史和众多长征先烈的档案史籍和文献资料，包括地方志、图书、文件、报刊、报告、电报、信函等，以此重温和感受湘江战役的慷慨悲歌，进而搭建起三十七万字的鸿篇巨构。为了增强作品的可信度和感染力，作者以田野调查方法丈量湘江两岸、桂北大地，实地寻访众多红军的后人、烈士遗骸收殓人员、遗址遗存保护者、党史专家以及当地村民，认真倾听和悉心记录当地干部、村民和史志工作者的回忆和介绍，为撰写作品积累了大量权威素材和丰赡的一手资料，体现出作者严谨的写作态度和科学的创作方法。

　　“湘桂古道红军路，寸土千滴红军血；湘桂古道红军路，一步一尊烈士身；湘桂古道红军路，一草一木一英魂；湘桂古道红军路，一山一石一丰碑……”时至今日，桂北百姓依然心口传颂着湘江战役中红军烈士坚贞不屈、凛然大义、誓死抗争，以及与当地民众同舟共济、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感人故事，书中深情描写了铁匠粟传谅冒险救助红军，蒋姓村民一家五代守护红军墓，桂北百姓半个多世纪接续寻找红军烈士遗骸，这些感人事例体现了红军将士与桂北人民互相依偎、相互照应的深情厚意。一山一石一丰碑，一草一木一忠魂。没有湘江战役中众多红军将士和无数革命先烈舍生取义、向死而生，就没有新中国的山河锦绣、花团锦簇，更没有当今时代的繁荣昌盛、民安国泰。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全面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征程上，回首艰苦卓绝的长征历史，弘扬历久弥新的长征精神，具有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历史是一面镜子，英烈故事是一本生动的“教科书”。我们阅读报告文学《向死而生》，回眸历史打量过往，重温湘江战役中红军将士的不朽功绩，不仅仅是学习历史、铭记历史、敬重先烈、致敬先烈，更是锤炼共产党人的“心学”，磨砺理想信念之基，淬炼初心使命之根。

　　（作者系哈尔滨工业大学兼职教授、黑龙江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