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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兰州大学文艺评论中心执行主任、文学院副教授 周仲谋
由埃里克·格拉维尔执导的《全职》,是一部道尽西方底层打工者酸甜苦辣的影片。电影以法国巴黎大罢工为背景,讲述女主人公朱莉在低谷中苦苦挣扎、绝境逆转的故事。影片聚焦当代西方国家的社会现实,通过一个职业女性的日常生活,把底层劳动者的紧张繁忙、艰辛沉重真实地呈现出来,揭示出西方职场女性在事业、家庭、情感之间的困境,具有强烈的写实色彩,堪称欧洲“新现实主义”电影的当代延续。
电影《全职》海报
影片的女主人公朱莉是一个单亲妈妈,独自抚养两个孩子。她住在巴黎郊区,每天要乘地铁到市区上班,是一家五星级宾馆的保洁员。巴黎大罢工造成地铁停运、交通瘫痪,给她的出行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前夫的抚养费迟迟不到账,打电话也总是无人接听,保姆偏偏又在此时提出辞职。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朱莉瞒着宾馆领导参加更适合自己专业特长的公司招聘面试。然而,却因此被宾馆解聘。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她陷入人生至暗时刻之际,接到了新公司的录用通知,朱莉喜极而泣。
法国电影理论家安德烈・巴赞称赞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有勇气断然打破观赏性的窠臼。”《全职》亦是如此,影片不像好莱坞电影那样制造一个个美丽的梦幻,去满足观众的潜在欲望和娱乐需求,而是直逼现实本身,通过对现实的真诚凝视,表达对底层人民生存境遇的关怀。
片中的女主人公朱莉,每天的生活都跟打仗一样,只要睁开眼睛,面临的都是无穷无尽的忙碌。但是,为了维持现有的生活,朱莉想尽各种办法,使出浑身解数。影片的主要情节围绕朱莉的日常生活展开,尽管大多内容都是一地鸡毛般的琐事,却足以令她焦头烂额、身心憔悴。
《全职》中有不少朱莉脸部的大特写镜头,以此放大她的焦虑。影片通过压迫性的视觉画面和极具紧张感的快节奏音乐,将主人公的精神状态施加给观众。生活的沉重无奈、琐琐碎碎被真实地展现出来,女主人公的压力一层层叠加起来,一直把她逼到临近崩溃的边缘。观众充分感受到朱莉的紧张、焦灼、无奈,在她还没有崩溃时,观众已经快要窒息了。
电影《全职》剧照
高强度的劳动,毫无质量的生活,最容易把人拖入深渊。影片不追求激烈的矛盾冲突和戏剧性张力,只呈现了日常生活对普通人的磨损与消耗,以及由此造成的身心俱疲。女主人公朱莉几乎以一己之力与整个外部世界加给她的挫折对抗,受阻的交通,漫长的通勤时间;同事不愿代班,新来的职员不肯帮忙打卡,还打小报告;孩子摔伤胳膊,保姆也一再要辞职;不负责任的前夫,拖延未到账的抚养费;冰冷的规则,不讲情面的上级;面试官难看的表情、咄咄逼人的话语……所有的一切构成了压垮骆驼的稻草。最让朱莉伤心和尴尬的是,当她向帮助自己的男人表示好感和爱慕时,却被对方拒绝。无论谋生还是谋爱,朱莉都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失败。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绝望,仍然保持冷静克制,表现出坚韧不屈、顽强拼搏的品质。
朱莉的困境并非孤立的个人现象,而是当下西方社会不少职业女性的缩影,颇具代表性。影片中与朱莉一起在宾馆工作的女保洁员,几乎都是既要工作,又要兼顾家庭、孩子,在大罢工的环境中艰难度日、苦苦挣扎。由此可见,影片对朱莉生活的表现,是有普遍意义的。电影既符合巴黎及其郊区的城市生活特点,也具备时代特点。
《全职》有一定的女性主义色彩,也反映出西方社会的个人主义思想。无论是同事还是保姆,都很在意个人利益。人与人在礼貌与客气中维持着一定的距离,很少有人愿意伸手去帮别人一把。这与中国助人为乐的道德品质和社会风气有很大不同,个人主义把西方人变成了一个个孤单的“原子”,折射出西方社会人际关系的冷漠。
作为全片唯一的光亮,影片结尾朱莉接到了新公司的录用电话。表面上看,朱莉似乎终于熬出了头,守得云开见月明,但实际上,朱莉的人生逆转仅仅是一个特例。在法国巴黎的大罢工中,更多人处于艰辛困苦之中,难以挣脱。电影宣扬的仍然是个人主义式的奋斗和成功,不能从根本解决法国大多数工薪阶层的生存之厄。而且,朱莉只是获得了一份更适合自己的工作,家和公司之间的通勤问题仍悬而未决,孩子的托管和照顾还没有着落。家庭与事业的难以兼顾,仍在撕扯着人到中年的职业女性。《全职》带给观众的,不是美满结局的情感抚慰,而是对西方社会问题的深沉思考。(周仲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