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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晏雯
50年前四月的一天,日本作家川端康成陷入永久的沉睡之中。他的一生正如他留下的文字那样,“凌晨四点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至美至哀,沉浮于世间森罗万象,却描出一道道简洁生动的剪影。
“懒”出的诺贝尔奖影响一代作家的日本文豪
1968年12月10日,川端康成获诺贝尔文学奖。授奖辞评价他“以敏锐的感受,高超的叙事技巧,表现了日本人的精神实质”,自此,川端康成作为获此殊荣的首位东亚作家被人铭记。坐在颁奖现场的川端康成看上去十分平静。他身着传统的和式礼服,胸前饰有樱花图案,眼神自在通透。被问及获奖理由时,也只归功于作品所展现的古典元素,并未多提自己。
生活中的川端则真实可爱,是当时日本文艺圈中的“社牛”,和众多作家、评论家关系甚密,时不时还组织大家一起打棒球。
与挚友、同为一代文豪的三岛由纪夫做公开对谈时,川端笑称自己是个“拖延症”,凭借懒惰度日拿了奖。作品之所以常被评价为拥有“一种突然中止的美感”,很多时候确实是因为不想写了,一念之间就放下了笔。
三岛由纪夫年轻时在致川端的信中写道:“(您的)作品把日本的心灵从黑暗深渊中拯救出来,为其注入阳光。”太宰治终其一生被川端拒之门外,却肯定了其文学上的独特性。诗人谷川俊太郎初读川端时评价他的小说“完全是感觉派的,不太喜欢”,再读才发现“川端康成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看待事物本质的能力太强了”。
川端作品不仅在日本引领一代审美风潮,也影响着华语写作。余华、莫言、王家卫等都直言曾被启发。余华将川端康成奉为“笼罩了自己最初三年写作生涯”的老师,并受其影响写出了经典之作《活着》。他这样评价道:川端康成是文学里无限柔软的象征。其他小说都是从生写到死,而在他笔下,死里面能够出现生。
向死而生,在孤独与颓靡中绽放的物哀美学
1899年,川端出生于日本大阪,家中开私人诊所,在当地颇有名望。然而在他两岁时,双亲先后因肺结核病亡故,其余家人也相继离世,直到十六岁时他亲手为祖父操办葬礼——这种被迫与至亲连连告别的失落感构成了川端文学的底色。他所描绘的对象越是空灵浪漫,其中渗透的悲凉越是挥之不去。
上学时的一次温泉旅行中,川端邂逅了一位名为“千代”的艺伎,因为她对别人形容自己“是个好人呢”而念念不忘,后将此段经历写进了名作《伊豆的舞女》。他这样记录两人初次坦诚相对的场景:
洁白的裸体,修长的双腿,站在那里宛如一株小梧桐。我看到这幅景象,仿佛有一股清泉荡涤着我的心。我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扑哧一声笑了。她还是个孩子呢。
可两人身份悬殊,懵懂的感情戛然而止。少年坐在回东京的船上,同路的陌生人问他是否遭遇了什么不幸,他只是回答道:“不,我刚同她离别了。”随后任凭泪泉涌流。
《古都》中,一对孪生姐妹因收养家庭相差甚远,彼此思念却无法相认。姐姐站在清水寺舞台上俯瞰京都城灯光璀璨,感叹命运无常。
获诺奖的三部中篇作品之一,也是川端作品中最知名的《雪国》,讲述了富家少爷岛村数次往返雪乡、与两位艺伎的纠葛。岛村所乘坐的列车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抵达异境。清脆的木屐声洒落山间石道,和服掩映着女人纯净的后颈,姑娘的眼睛同灯光重叠,就像在夕阳余晖里飞舞的夜光虫。
然而一帧帧绝美定格的最后,少女从燃烧着的蚕房无声落下,落在刚蔓延开的火苗和死灰复燃的火苗之间:
驹子发出疯狂的叫喊,岛村企图靠近她,不料被一群汉子连推带搡地撞到一边去。待岛村站稳了脚跟,抬头望去,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了下来。
一切他人喜悲,仿佛都不曾在生命中留下痕迹。他欣赏美,却又下意识地逃离美;追求爱与被爱,却一生都被迫承受别离。因此有读者这样评价川端:读他的作品,仿佛每个故事都发生在漫天大雪里。
爱欲深藏不露川端美学的另一面
“凌晨四点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川端的散文名句正是许多读者对川端的第一印象,也由此步步深入清寂的物哀美学世界。
然而,在被称为“日本审美教科书”的《雪国》之外,川端的感官世界有更多侧面可供探索。
以家庭为背景的小说《千只鹤》和《山音》中,就包含了这样戏剧性的矛盾冲突:家人朝夕相处,看似亲密无间,实则深陷于伦理与欲望交织而成的漩涡内。川端将人心中难以言说的痴迷与爱恋具象化,揉进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平静之中蕴含惊心动魄的张力。
为纪念大师逝世50周年,新经典推出首套文库本经典套装,同时也是目前市面上唯一一套简体中文版川端康成作品集。《川端康成文集》一套九册,包含中长篇小说共6卷,此外特别收录100余篇鲜为人知的掌小说作品为3卷,全面涵盖大师40余年创作生涯。九册全部选用知名翻译家、学者叶渭渠、唐月梅译本,自上世纪70年代川端作品初次引进中国以来,经数十年不断打磨,广受盛赞。
今日阅读川端康成作品,依然能获得别样的美学体验。(晏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