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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 静
画家写生作画,直面瞬息万变的大千世界,定格于方寸间的二维画布上,内容可陈述的非常有限,或许只能表达一种意思、一个景色。这时候就非常考验画家的观察与归纳能力,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造形与色彩的形式创新,二是心理外化的视觉体验。
石窟(布面油画) 杨静
造形与色彩的形式创新
绘画语言有着自身独立的审美价值,尤其是关注着其本体语言与精神性的内在逻辑。现代主义绘画通过形式创作来寻找画面外的真实,追求绘画性的平面意识。本体化的艺术语言更新了写实绘画的模仿论语言,例如作品《舞动的房子》,画面从模仿客观世界的意识中退身出来,不再追求物理世界的空间感,而是转向绘画性的二维平面意识,房子的空间被打散,随心所欲的表现方法在摆脱了既定空间限制后得以自由地挥洒。
造形的形式创新。在绘画中,个性化特征的形成,造型元素的自觉归纳与组织,进一步阐释了对画面构成与形式语言的理解与把握。如作品《米克诺斯岛》,由于我喜欢宏观、前瞻地看待一切事物,所以在画画时更愿意整体地看景物,并对其进行解构与重组,重新归纳,从而形成心中的画。夸张的对角线构图决定了空间关系,在局部刻画中,白房子和石路用心安排,构图错落,灰白相间,虚幻迷离。矛盾性与统一性体现得淋漓尽致:建筑的直线与铺路石的曲线、色性的冷暖关系、色彩的明暗关系处理;块面的并置、重叠的巧妙而不失章法让人清晰地感觉到空间层次与光的存在,从而生成一种迫力和张力十足的空间美感。将提炼出的充满趣味的点线面、黑白灰元素进行归纳与安排,既是对客观自然的解构与重组,也是对主观世界的个性化营造。
色彩的形式创新。例如作品《晌午院落》以简单的冷暖与块面布局组成悦人的画面,同时将个性化的感觉经验反映到客观事物上,表现出独特视觉的敏感性。创作时,个人体验下的风格标签与书本上的流派思潮没有交集,即使有与某种风格上的雷同,亦纯属于个体思想与历史范式的偶合。这幅作品色彩语言和画面构图方法就是简洁、直白和稍有夸张的“戏剧冲突”。从这种观察视角,折射出的是“化复杂于简单”,往往简单的东西背后是复杂,是感性加理性后的感官反映。用色块明净,重组图形,主动地思考和选择,来追求简洁大方之美,并确立自己价值观、艺术观——“直奔主题,抓住要害,抓住重点”。
米克诺斯岛(布面油画) 杨静
色感敏锐,对其把控轻松而主动,从而使主观情感与意图通过情绪化的色彩得以恰当的抒发与传达。我快乐了,画儿也快乐了。不仅要穿梭于冷暖与互补的色彩关系中,更须将主观色彩与客观色彩之间进行相互转换,以展现色彩的感觉与想象力,创造出全新的色彩关系与结构,自由流动在心间与笔端。音乐有旋律,绘画有节奏,两者结合,画面表现出音符般的律动、深入每一笔触的肌理、形状、色彩。创作结果的美是过程美的积淀和集合,尽情在美的包围中。
总之,画家要注重绘画语言的表现,绘画语言是画家心灵和自然的碰撞,是有了心灵感应以后,发自内心的创造。绘画语言是个性化的,喜爱的人或物被感动后,用自己的表现手法来表达自我的感受,或是平面、点彩、线条,或是黑白灰的布局,抑或是颜色的取舍,有时是自觉的,有时是无意识的。画自己的画源于在探索形式语言时没有去模仿。
晌午院落(布面油画) 杨静
无忧无虑的心理外化的视觉体验
画作内容和形式是“眼、脑、手”的思维过程,作品是否忠实地反映自己的真实想法是其合理性、舒适性的纯粹表达。我这些年画过祖国各地的山山水水,面对自然,保持画笔下的生动、鲜活是顺理成章的事。比如我画《胡杨》,听到当地人讲“胡杨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时,映入脑海的概念首先是时间漫长,其次是树干风化曝晒后的斑驳、苍劲有力。因此,我用力蘸颜料,转着笔倒着向上画,来诠释所理解的年代感和沧桑感。树帽的画法有大面、小点,用刮刀刮出历史的痕迹。《后沟之秋》这幅画虽寥寥几笔,但轻松自然、一气呵成。我喜欢线条的书写性,在处理《烈日下的山墙》中房柱的线条时,不假思索,一笔结束。我所关注的对象,似乎都有表达的欲望与心情,在对景抒情、见物起兴时表达得无忧无虑,在与大自然同呼吸、共磁场、交换气息、交流心情时获得了难得的愉悦感。
写生过程中的忘我,可以通过抒情进入审美的世界并到达心底里那块柔软的地方。情绪在作画中至关重要,风景画创作不仅在于其将独特的视觉感受力与主观情感与景物相融合,而且画面中还流露出一种自觉的理性气息。
舞动的房子(布面油画) 杨静
有时,当我驻足在未完成的画作前,似乎觉得不完整的画面更能洞察出真理的本来面目。绘画能反映出创作者心理的变化,性格和此时此刻的心情。绘画好似感性得多,心理偏于理性;二者似乎为矛盾体,但事实上,绘画语言和心理恰似一个钱币的两面,谁都离不开谁。一言以蔽之,绘画语言是“形式”,心理构建为“内容”,两者在生活中紧密联系,相辅相成。一幅画上有形式和内容两个要素,绘画语言和画作内容同等重要。画里感性与理性这对矛盾似乎得以调和并和谐相处,就是我画面中的又一大特征。
在我的作品中,可以发现一种略带唯美却又平静深邃的气息驻留其间;既是一种艺术特征,也是一种生活态度。笔下呈现出的是一种历经沧桑之后的安详与美好。在无垠的大自然中,呼吸着春天的味道、感受着夏天的温暖、体会着秋天的富足。美丽的心情就会有美丽的画面,用个性的语言表达那时那地的景色。画为心声,言亦为心声。画面正是抒情心理的视觉表征。
作品要体现内涵的“温度”。我认为画面的气息会对观赏者发挥心理调节作用,轻松、舒适是我的追求,我不希望画面带给观赏者负面或压力。一幅画“内涵”的诠释应是温暖的,像心中涌出的热流,具有人的气息。我喜欢在风景画中加进人物,表现各自不同的姿态。例如在《古尔图·老三排·采棉花》中,远景的几棵树姿以“有趣味的形式”来表达其个性,体现自然中的人文景观和人物的活动痕迹。
一幅作品的最高境界是“意境”的诗意表达。中国文化中的自然主义基因与人的万物有情论倾向的文化浸润着我的生活和艺术。然而,当西方绘画对人性与情感的探索与中国艺术对自然的审美不期而遇时,又或以油画媒介、表现语言与中国人的诗情画意相遇时,再或西方绘画与中国绘画相互借鉴影响时,还有那实证主义和天人合一的思想碰撞时,无疑为当代绘画创造了某种超越性契机,同时也为我的绘画提出了一个具有价值的探索可能性,最终表现为无忧无虑的心理外化的视觉体验。
奔腾黄河(布面油画) 杨静
胡杨(布面油画) 杨静